眼睁睁看着他无比卑微的给人磕头。
可是沈君言无动于衷。
他从未见过这样出尘冷漠的人。
又或者说,在过往的十来年里,没人有理由对他冷漠。
他收获的只有追捧、羡慕和赞美。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使他低头。
他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万里锦绣江山尽在他脚下。
就连之前在小院子碰到的那个女孩,冷嘲热讽的外表之下,也藏着对他的善意。
然而如今不一样了。
他被人狠狠踩进了尘埃里。
跪在这个神仙一样的人脚下时,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求人是件如此艰难的事。
他放下了视若性命的尊严和骄傲。
可哪怕尊严尽失,说不定也依旧是毫无用处。
“这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其定数。”
“我不会随意插手。”
丢下两句冷冰冰的话,沈君言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与方才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整个林子里静悄悄的。
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是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淌了一地的血。
显得阴森而可怖。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说不定会被吓得直接晕过去。
浓密的长睫垂落,江问轩阖上眼,半晌不语。
他受伤本就颇重,再被张鼎天那个疯子用钢刀割了几块肉,失血过多,别说自己站起来回到皇宫去,要不是凭着还算坚韧的意志力,他此刻根本连动一动都费劲。
不过就算能动,想要离开这里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了等死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
忍住一阵一阵汹涌而来的眩晕感,江问轩摸索着拿起了一块锋利的石块。
开始用石块掘土。
宋时宴为他落到如此境地,至少尽他所能,不要再让对方曝尸荒野。
虽然在从前的他看来,这种行为实在是无能和愚蠢到了极致,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目前唯一有能力做的事情了。
做完这一切,江问轩强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再次跪好,向着埋葬宋时宴的地方缓缓叩首。
他张了张嘴,想说一声抱歉,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没人能救你。”
冰冷到几乎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君言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
又或者,对方其实一直没有走。
只不过在暗处,洞若观火的看着他?
或许他在对方眼中,与张鼎天那些人没有区别,都是可以被随意捏死的蝼蚁。
江问轩身子僵硬了一瞬。
须臾后,他平静道:“不重要了。”
到他这个份上,亲生母亲欺骗他,亲生兄长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他的命。
朋友为他而死。
他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一片树叶落在掌心,被他面无表情的碾碎了。
随后他听见沈君言的声音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条件是你的命。且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