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在废屋外环顾,回头瞪了身后人一眼,神情不耐,很是凶恶。
“小孩,麻溜的滚。”跟了一路了都。
程沄吸吸鼻:“有客远方来,不请家中坐?”
“死心吧,我已有妻儿!”男子长臂环胸,一脸戒备。
程沄恶寒,您真真是普信。
“换种子不?”
“宁死不换!”
程沄又走近两步:“一颗种子一瓶水。”
“你当我的种子是什么犄角旮旯破烂货!我就是生吞下肚、丢了喂狗,我也不——”
“再加一个馒头。”
“两个!”
“成交。”
一手交种子,一手交口粮。
种子是程沄自己选的,个头最饱满,看着还有救。
……
程沄的住处,四四方方,头顶破板,是个有力气就能刨的沙坑。
沙坑简陋,冬冷夏热,除了能藏人防风,啥也不是。
若是下雨,渗水活埋不是梦。不过,沙漠下雨,才是春秋大梦。
熟练的伸手探入地底,掏出个缺口破碗。
再探,掏出半瓶水。
这些东西,都是奎老鬼的私藏。
沙漠之水,生命之源,缺什么也不能缺这个。
不知道这沙坑底下埋了多少水,总之认真往深里探探,总还能挖出一两瓶。
奎老鬼藏的水,掏一掏,总还是有的。
原主曾是灵植师,对于该如何复苏种子还是有一定的方法的。
根据《灵植通录》上说,灵兰花的种子至纯至净,它不比菡萏出淤泥而不染,这是一点污渍都不能染。
一瓶水喝了半瓶,废了点水洗了洗碗,再把种子表面过水,打捞,沥干。
浸泡,打捞,再栽种。
这里没有土壤,程沄能做的只是水培。
温度、湿度、时间的把握缺一不可。
不是什么人都能成灵植师。培育灵植,需要天赋。
有的人天赋异禀,种啥死啥,堪称行走的灵植杀手,人送外号“花千骨”、“戚百草”。
避开这类人,剩下的努努力就可成了。
几个时辰后,碗中水忽然沸腾,转瞬蒸发殆尽。
程沄纳闷,奇了怪了。
凑近一看,种子外衣剥落,由黑转绯。
好家伙,这种子竟生两幅面孔!
此刻色泽靓丽,如珠如宝。种子竟是《灵植通录》中绝迹已久的灵福草。
此灵植有典故:君乘木而王,福草生于庙。意为祥瑞,历来被中洲灵植师奉为瑰宝。
此乃,大漏!
但福灵草吸收庙堂灵气而生,生长条件苛刻,此刻未必能长。
彼时气温升高,已近正午。
程沄干脆躺平。
很快,身体水分大量流失,呼吸变得困难,只觉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仙启城只在凌晨发放粮食也有它的道理。否则,分分钟上演人间蒸发术。
躺平,与难民更配。
谁要说这是浪费生命虚度光阴,那肯定得一句:你清高,你了不起。
如此,生生挨到夜幕降临。程沄醒来,身体娇软,形如面条。
不对,这不是面条。
啪啪!
粗壮根须于空中挥舞,通体雪白,延展间疾风如刃,沙坑里风沙走石,瞬间坍塌。
漆黑的天空,茫茫的沙丘,唉,破碎的木板,那是她的家。
她的家!没了!
“有妖来袭!”
“有妖来袭!”
沙坑周围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有妖?
小命要紧,程沄第一时间拔腿就跑,碧绿的枝叶随风摇曳,如影随形。
眼前无数人仓皇逃窜,凡挨边者皆瞠目结舌,嗷嗷大哭。
程沄跑得更快了。
这妖怕不是认准了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根须平地疾驰,飞沙走石,烟尘滚滚。
程沄在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衣衫,破碎的,凌乱的挂在枝头摇曳。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这是一只妖能干出的事?
她怒从中来,猛然回转。
回头,回头,再回头。
根须,茎叶微微摇摆,如影相随。
妖在哪?
心中大骇,程沄低头,于风中凌乱,她身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