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左统领伯恒身侧,已经围拢了不少禁卫军。
包括宋植在内,全都侧目望着这位血流满面,模样凄惨的统领大人。
“大人,当真没事?”
副官不太放心,凑上来问道。
左统领修为高深,身体自然是铜筋铁骨,即便是这些百丈高空上扔下的铁器砸到头上,也不过是猝不及防下有些眩晕。
不过似乎是自觉尴尬丢人,统领伯恒欲言又止,改口大喝道:
“都靠过来成何体统,回你们的位置!”
听到统领大人发怒,这些禁卫军赶忙各回各岗,只是目光还是不断地瞟过来,隐藏住嘴角的笑容,毕竟皇城之内统领大人被砸趴在地,可有够滑稽的。
瞪了瞪自己手下的兵,左统领伯恒这才转头望向宋植,瓮声道:
“宋大人,既然监正允你进,那便请进吧。”
说完,他扶着刀柄后退一步,让出了通往钦天监的石阶,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脸色却不太好。
看着这位全然没有刚才那般威风凛凛的统领,宋植赶紧咳嗽两声缓解心理的幸灾乐祸,看着这张沾满血迹的脸差点笑出了声。
“有劳了。”宋植赶忙拱拱手,小跑着上了台阶向钦天监走去。
宋植走后,这位仁王境的皇城高手再次抬头看向天空,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副官侍立在他的身边,好奇的问道:
“大人,这些令牌真是监正扔下来的,那不是...”
左统领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多言,只是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
“钦天监...我等只不过是为之看家护院罢了。”
...
踏入钦天监,与宋植所想的冷冷清清不同,一眼望去竟有不少人影,这些人见到宋植进门顿时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钦天监的第一层是挑高的藏书阁,无数的桃木书架沿着木廊有秩的摆放。
这一层内有许多身着白衣的书童,有男有女,大的孩子约莫十四五岁,小的更是只有四五岁,他们大都沿着扶梯在整理古籍,也有些正抱着本书席地而坐阅读。
见到宋植这位‘不速之客’,这些钦天监的幼童顿时放下手中的活,窃窃私语起来。
宋植仰着面环顾这儿的环境,心中惊叹于这书阁的气派,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嘀咕声,他想了想准备先找一位小孩问询监正在何处。
目光扫视了一番,宋植向离得最近的一位男孩走去,这个男生在这群孩子中算比较大的,应该懂得比较多。
这个男孩正在看书,见这位素昧平生的动人女子向自己款款走来,那颗少男春心顿时悸动不已,如心头小鹿乱撞,让他下意识想躲却又挪不动脚步。
“请问...”宋植开口了,语气温和。
“在,在下裴氏,裴步七,家住京城东市,父亲是白马书院大儒!”
这个名叫裴步七的少年红着脸,大声的喊出声,引得周围的孩子们都咚咚咚的跑了过来。
宋植一愣,这家伙是有啥大病么,怎么突然自报家门起来了。
低头左右看了看,宋植发现这些孩子们的目光中满是好奇,没有因为自己这个生人的到来而躲避。
被一群孩子包围的感觉让宋植有些受宠若惊,当下摸了摸脖子对着他们笑了笑,重新组织语言开口问道:
“那个...你们有人知道,监正大人在哪吗。”
听到宋植这么问,这些孩子们顿时相视一眼,纷纷摇起了头,裴步七则是吞了口唾沫提醒道:
“这位姐姐,你是要找监正大人?”
见宋植肯定的点了点头,裴步七立刻转身跑走,留下一句:
“稍等片刻!”
眼看着这家伙向楼上上层跑去,宋植倒也放下心来,周围的孩子还没有散去,宋植所幸蹲了下来和他们聊起了天。
这些孩子大都没有什么心思,也有些孩子表现的更加内敛深沉,站的远远的向这观望。
他们其中大多是京城及京畿各郡的权贵子嗣,钦天监每隔几年会招一批书童进司,这种机会便被这些近水楼台的阶级给瓜分,他们想破脑袋也要将自己的孩子送进来熏陶,以添履历胜在起点。
如曾与宋植争员外郎官位,京城颇有名气的才子李一凡,幼年便是在钦天监饱读书籍,得到里面大儒老师的悉心教导,回家后便拜入白马书院名动京城,人生路从此一帆风顺。
这座天下最好的私塾,与他类似的孩子不胜枚举,毕竟没有心性的孩子,即便再有权势钦天监也会拒之门外。
在这个不能承袭父辈官爵的世道,这是朝廷给予这些权贵阶级隐秘的便利渠道。
就这么一会功夫,宋植就发现了这里的算是半个京城贵族的子嗣聚集地了,当下读懂了一些事情。
难怪这种封建旧制中,京城中少闻有那种过于纨绔的子弟,官家的孩子大都能成才继承衣钵,原来打小都被送到这来饱读经文,修养心性了。
如此一来官场风气更正,权贵无法因为子嗣无法袭承而生出怨言,毕竟给了你孩子进钦天监的机会。
另一方面评官时各凭本事,又给了天下苦读的寒门子弟一道尽量公平的门径。
文成盛世....宋植大致明白了,为何文成帝深受百官和百姓的爱戴。
因为皇家的制衡术在他的手中已经炉火纯青,权贵和平民达成了巧妙的默契,寒门有机会一跃成为豪门,而豪门也不会轻易因为父辈的退位而回归平凡。
就在宋植管中窥豹,心中揣测钦天监存在的意义时,一阵脚步声也传了过来。
少年裴步七走在前面,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个头小小,束着发簪脸肥嘟嘟的小孩。
这小男孩一看到宋植,立刻叫到:
“我说是谁要见老爷爷呢,原来是你呀!”
宋植笑了,这小孩就是那日带自己去寻监正的小不点,名叫谷获。
“就是我呀,你还记得我啊?”
宋植走了上去,这个谷获崽几月不见,个头肉眼可见的高了一些,都到自己的腰间了。
宋植再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连半厘米都没长,只是这年纪倒是不知不觉过了十八,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机会长高一点。
尤其是去了趟北境,莫说男子了,那些女人都比自己个高,就没有什么拔苗助长的术式给我来两下吗。
谷获蹭蹭的跑上前来,仰着个死脸问道:
“你找老爷爷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