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厢房后,宋植脚步极快地刻意避开人们的视线,从一旁提前离开了戏院。
屋外依然狂风大作,乌云遮天了无月光,就是照明的红灯笼也被吹灭了大半,院内的家丁和看守也都暂时撤回了屋内。
环视了一周,宋植贴着廊道向来时的方向走去,来赴宴就是为了打探吴玄的消息,现在消息已经得到,是时候回去告诉朱吾世了。
回到戏班的大院,宋植很快寻到了朱吾世,他此刻正站在自己离开时的那个堂厅,背对大门凝视着即将燃尽的蜡烛,听到声响后缓缓回头。
“你回来了。”
宋植跨入门楣,反手关上了门,将风声阻隔在外,这才向里走去。
“恩,刚才从一个马家公子那,问出了些吴玄的消息。”宋植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双手交叉在嘴前,轻声道。
朱吾世手指放在蜡烛上方感受温度,随口问道:“是什么。”
宋植眯起眼接着说道:“唔...听这姓马的家伙形容,吴玄是个身材高挑,手腕有疤痕的大帅哥。”
“而且...他今天居然没来赴宴,这点很奇怪。”
朱吾世皱了皱眉,斜睨向宋植,语气怪异的重复道:“你刚才说什么...帅哥?”
宋植这才意会到在这儿不流行帅哥的称呼,但身高八尺,容貌甚伟这种形容词....不叫帅哥难道叫伟哥吗?
“这不重要,哦对了,那马家公子还爆了一个料。”宋植讲到这嘴角笑了笑,说道。
“这个吴玄,竟然有断袖之癖,哈哈哈...”
宋植笑出了声,却发觉朱吾世并没有跟着笑,而是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额,侯爷你怎么了。”宋植感到奇怪,问道。
朱吾世此刻手握着刀柄,看着轻颤的手腕后他嘴角微勾,转头看向木门道:
“噤声,有人潜来了。”
宋植闻言一愣,旋即赶忙站了起来,朱吾世说过他的黑刀焱墓对杀意的感知很灵敏,那岂不是说...
二人默等片刻,门外除了风声外依然没有其他声音。
唰、
朱吾世脚下一动,闪身来到了门边,宋植也提起了精神,没有犹豫立马将剑给招了出来,别在腰间的袍子里,也轻轻上前。
再次等待了片刻,朱吾世散出一点神识确定门外没有人后,才慢慢打开了一条缝隙,将身子探了出去。
院内空无一人,不远处的其他堂厅隐约有烛火,那是戏班里其他的人正在屋里避风。
宋植此刻也从门缝探出了头,问道:“没人吗?”
朱吾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四周,又低头看了眼腰间的黑刀,焱墓无声仍在轻颤,朱吾世摇头道:
“...刀是不会骗人的。”
说罢,朱吾世便独自朝着院内巡视而去,他认为这个潜入的人,多半便是在院中某处,既然那人没有探出神识,那么自己若探出,就失了先机打草惊蛇。
朱吾世表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则是全神戒备,只看这人敢不敢出来。
宋植也赶忙跟上前去,既然有人带着杀意来此,那么就不需要再掩饰什么了,或许战斗就要提前打响...
当二人绕着戏班巡查一周后,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员,这里大都是随行而来的戏伶,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莫非焱墓出错了?
但当朱吾世再次握刀,方才还是细不可查的颤动,却愈发猛烈,连宋植都看出焱墓在轻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而这时,迎面的一间厢房,门突然开了。
宋植二人赶忙侧身躲在一个廊柱后,两颗脑袋一上一下的探出一点儿,观察起来。
这是位身材高挑,面容俊朗的男人,他出门后看了眼天气,才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原地顿了顿后朝着宋植他们这边走来。
宋植心里一震,这个人绝不是戏班里的人,而且这个身形和那夜的吴玄有几分相像,不会吧,莫非他不去赴宴,跑来白龙班了?
抬头望去,朱吾世自然也能猜到,而且吴玄的步伐极快,在宋植二人屏气凝神的时候,转眼便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接着,吴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转过了身。
当他的视线看到宋植时,眼神突然地锐利起来,舔了舔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冷哼一声便欲转身离去。
“慢着!”
朱吾世却开口了,吴玄无故来此实在可疑,这可是一个难得的问话机会。
吴玄脚下一顿,似乎有些诧异的转过了身,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朱吾世点了点头,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戏班,装作不认识即可,而且他通过吴玄抬手的动作可以清晰看到那手腕上确实有道伤疤,那么此人的身份必定是吴玄了。
“没错,你是何人,为何悄悄潜入我们白龙班。”这回是宋植开口了,他想试一试自己出声,这个吴玄会是什么反应。
但出人意料的是,吴玄并没有选择再次遁走,也没有散发出所谓恐怖的气势,反而嗤笑一声,转身缓缓上前针锋相对道:
“你们什么身份,也配盘问我?”
宋植一愣,这和自己预料的有些不一样。
吴玄接着说道,目光只是被朱吾世的气度微微吸引,略微停留片刻后看向宋植,换成了敌意的目光,淡淡的说道:
“呵呵,既然你这么不识趣,本少正好有些话要好好问问你了....”
他双手负于身后,趾高气扬的说道:
“世人皆知,江南的名伶乃是全天下最佳的,在下听戏多年,但凡有丁点名气的戏子我都听说过,就是没见过你这号人物,你....”
“凭什么出演青龙教主?”
他的话语非常不客气,带着不加掩饰的蔑视和不屑,让宋植和朱吾世面面相觑。
但他们不是讶异吴玄的态度,而是这....怎么谈到了这个话题?
宋植眉头微颦,思忖片刻后说道:“在下是受裘老板所托,临时救戏的,其他的我不清楚,也不想管,倒是你是何人,为何来这对我颐指气使?”
“呵...”吴玄笑了,承认道:
“吾乃淮南吴家的三子,吴玄,自谦了说这江南豪族定有我一分,就是说你又怎么了?”
“玉龙大会对江南外道人士审查严苛,我看你恐怕都不是我们江南人,不过是偷鸡摸狗混入而已,若本公子叫人去查你,莫说登台献戏,你人都要被拿下,可知?”
宋植没有回话,不知道这人话题为何如此刁钻,而且他似乎对戏台和玉龙山庄的规矩都颇有了解,三两句话就让宋植陷入了一丝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