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庭院鸟语花香,院内婢女们晾衣的嬉闹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一缕晴柔的天光从窗棂照入,斜洒在厢房的雍塌上。
“唔......”
帘中人儿悠地睁开双眼,她看着头顶古木雕床的图案略显茫然,轻轻晃动着脑袋,清醒与昏沉的模糊感在渐渐消散,女人缓缓起身坐在了床边。
“夫人,夫人醒了!”
耳边一声呼唤,接着一位婢女迎了上来,她的笑容可掬半跪在女子的身边,问道:“夫人,您可睡的够久的,这天呐都到晌午了。”
女子看着眼前可人的婢女,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雍容的衣物,抿了抿嘴后环视起厢房,接着起身向屋外走去。
来到木门边,骤然刺目的阳光让她闭上了眼,再睁开后便能看清院内的模样,这是间古声古色的大宅子,不少下人正在院里打理草木,见到她出来都躬身问礼,喊着夫人。
而那婢女也跟了出来,有些疑惑的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问道:“晴儿,我睡了多久。”
“夫人,您从昨个吃完晚饭后,就睡到了现在,是不是睡久了头痛,晴儿去给您倒杯茶?”
“不必了。”女子摆了摆手,往厢房内走出。
坐到了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白皙动人,闭月无暇的面孔,她的黛眉却皱了起来,纤细的手指缓缓摸上面庞,直到触碰到丹凤眼下那颗微不可查的红痣,才慢慢停下。
“夫人,您怎么了?”
婢女晴儿看出女子的不对,担心的走到近前,问道。
“没什么,只是.....”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此地是福源岛水仙原的一座城池,女子名为慕容芝,是这儿的城主夫人。
“老爷何时回?”慕容芝突然回头看向晴儿,问道。
晴儿见少夫人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顿时笑道:“老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早上有信传来,约莫再有三日功夫就能看到老爷了,夫人,你等不及了吗。”
慕容芝闻言浅浅一笑,再看了眼镜子里的无暇面容,心情也如窗外春色一般明媚起来。
“晴儿,替我描眉吧,下午咱们去情寿司上香....”
“好嘞!”
看着绝美如画中人的少夫人,晴儿小心翼翼地为之勾勒着眉毛,心中却不禁艳羡着。
福源岛很广袤,作为淘金流民的后裔在这并没有家国一说,只有分散在岛上的大小错落的无数城池,光是她们所在的水仙原,就有十座以上的城池。
而这座城名为天府城,既然敢取这么霸道的名字,其城主实力自然不可小瞧,这座城的主人少年起兵,短短十年便组建了一支兄弟军,打下了这座大城后盘踞于此,改名天府城。
不过即便当了城主,但城里的百姓比起称呼王老爷,更愿意叫那位新任得意之人为王将军。
慕容芝原是天府城里原城主的女儿,因为相貌生的绝美被王将军给看上,也因此慕容家不仅没被赶出天府城,反而留了下来,得以继续当他们的贵族。
起初的慕容小姐是非常不情愿嫁给这外来蛮徒的,又哭又闹的让人心疼,可这王将军却不似外人所传的那样残暴嗜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并没有强求慕容芝嫁给他。
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每周慕容芝都要陪他去水仙原的情寿司上香,那是水仙原上一处古老的寺庙,由很多年前的一位得道高僧所修,也是整个福源岛上屈指可数的庙宇。
福源岛的人避世不出,因而对这些外海传来的道义分外信奉,情寿寺远在城外,但庙宇之内无人胆敢争斗,是处清净之地。
一两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慕容芝渐渐发现这个男人虽然少年经历风霜,但那颗赤子之心却坦诚温良,纵使实力强大雄踞一方,但对自己一个弱女子却颇为有礼。
久而久之,两颗年轻的心如黑夜里的萤火虫,翩飞交织在了一起,因为一句话,慕容芝心甘情愿的嫁入了王家,成了天府城的少夫人。
“阿芝,此生我唯你不娶,只娶你一人。”
午日后,一队车马遥遥驶出了天府城,向着水仙原的深处行去。
慕容芝撩开车帘向外看去,远方的群山翠绿,四野湖泊萦绕水面清澈见底,三两只只样貌奇特的白鹤闻声而飞,水仙原美轮美奂,如一张栩栩展开的画卷一般。
慕容芝收回目光,下一刻突然走出了车厢,车头的骑士见状凑了上来,笑道:“嫂嫂,你怎的出来了。”
“徐大哥,能否将你的骏马借我一骑。”慕容芝眨了眨眼,突然问道。
这姓徐的大汉是王将军的副手,是留在城中保护家眷的猛士,此刻听到慕容芝的话语不禁一愣,旋即哑然笑道:
“芝啊,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要是不小心哪摔着了我老徐可怎么跟大人交代啊。”
“这些徐大哥你就不用管了,芝儿自有把握。”
挨不住慕容芝的软磨硬泡,老徐也知道这王将军娶的妻子美则美矣,但还是有小姐那股固执劲,只好唤来了另一人将马牵给慕容芝,自己则是跟在一侧护她周全。
不过很快老徐便惊讶的发现,这慕容芝上马以后并没有生涩感,反而驾轻就熟的扬鞭奔驰起来,惊得他赶忙追了上去。
长风吹动鬓间的秀发,慕容芝眺望远方,在视野的尽头是一片浅色的沙滩,而她奔驰在绒绿色的旷野之上,自由的风中掺杂大海的微咸,却让人心旷皆怡。
这一刻慕容芝差点忍不住大声喊叫起来,可她却生生忍住了,因为大家闺秀是不能随意开口的。
“我这是怎么了.....”
慕容芝将马蹄放缓,看着身下盐湖的倒影中,自己的面孔秀丽中带着愁容。
自从今天醒来以后,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对了,我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想到这里慕容芝回到了车队,晴儿的嘴巴张的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了,吃吃的说道:“夫人,你,你...”
“你什么你。”
慕容芝刮了刮晴儿的鼻子,接着坐回了车厢,前方不远处的丘陵上,一座寺庙若隐若现。
情寿寺修建在水仙原的一处驼峰上,踩过残缺的青石板路,拨开沿路的耷拉柳枝,循着潺潺流水声便能登高,就能来到这传闻中颇为灵验的寺庙。
午后的阳光熹微,破败的牌匾却带着禅意,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情寿寺。
虽有寺庙在,但福源岛上早已没有了僧人,有缘者便来烧香拜佛,否则便是荒山一座破庙,无人问津。
下人和侍卫们驻足台前,慕容芝在晴儿的陪伴下独自上前,抬手推开了情寿寺的大门,昏暗的寺内大殿被照亮,尘糜在光束间飘燃。
古旧的大佛端坐台前,那金身都已发黑,看不清原来的面容,可却没有蛛网缠绕,倒是被香客给拾掇的还算干净。
佛前香灰堆砌,慕容芝从晴儿手里取来三炷香,便跪在了蒲团之上。
慕容芝手指无意识的弹动,接着皱眉低头看去,这才想起找晴儿要来火石,将香点燃后便附身准备拜去。
可就在她即将拜服在地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却从佛像后幽幽传来...
“你....在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