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本便是由各种巧合构成的。”姜逸尘淡淡道。
“我在李牛家中找到了那个坏的不大一般的木轱辘,与其他轱辘一一对比后,发现那轱辘不是自然损坏的,而是被利器捅掉了丁点缺口。缺口虽小,却坏的恰到好处,有了这缺口,轱辘便不能牢靠地与轮轴契合,极易脱落,李牛夫妇从没料想到有人会陷害自己,更没想过有人会在推车上做文章,便以为这轱辘是正常损坏的,正好还未出门,便直接更换了轱辘。”粉衣女子依然自说自话。
姜逸尘面如古井,可心下却不由嗤笑,知晓这粉衣女子是找不着说辞了,便拿这莫须有之事来诈他。
他不过是从左面弹出个石子,打在推车右面轮轴与轱辘衔接处,让轱辘松动罢了。
李牛或是误以为轱辘坏了,或是为求路上妥当,便换上了新的,完全不存在什么利器捅出的缺口。
良久,姜逸尘道:“天气热乎,姑娘若是想与在下多聊几句,不若回城中挑个茶铺坐下来慢慢说为好。”
见姜逸尘仍旧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女子有些沉不住气了,月眉微扬,道:“既已把我引到这烈风场来,又何必故作不知?那只老鼠,是你抓来的,那只野猫,也是你放的,是你制造了廖善的意外!”
姜逸尘缄口不言。
女子接着道:“借李牛之手打死廖大夫,再借员外府和莫问柳的矛盾,一箭四雕,除掉了四个地煞门堂主的性命,借刀杀人的手法,你已用了两回,但也到此为止了。若再故技重施,门主必将亲自出手,把你给揪出来。”
姜逸尘还是闭着嘴,他在等,等女子表态,任何谈判都只有让对方先亮出底牌,己方才能占据主动,掌控大局。
果然,女子又道:“以你的能耐,对付我是绰绰有余,但在门主面前,你也讨不得好。若你是冲着地煞门而来,我可以视若无睹,也不会横加干涉,但我希望你,或是你们,能给个承诺,此间事了,放了我和另一个堂主,我们会退出江湖,不问世事。若是不能,你现在不杀了我,我便会将我所知晓的一切告诉门主,如此的话,你的目的便无法达成。”
姜逸尘知道是时候开口了,问:“谁?”。
女子松了口气,只要对方愿意谈条件便说明其势单力孤,那自己的想法便有希望实现。
“地猛星,戚万军。”
然,姜逸尘一听闻这名字,没有片刻犹豫,断然否决道:“不可能,他必须死!”
女子睫毛一颤,心下一凉,也不去询问原因,举剑直言道:“那便先跨过我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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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入夜初。
木屋内,方桌上,三副碗筷旁是几道热腾腾的菜肴。
姜逸尘可不敢再让两位女主人陪着自己饿肚子,于是早早来到了听澜公子的住所。
寝不语,食不言。
待顾怜收拾好桌面后,听澜公子方才开口问到:“你,杀了她?”
姜逸尘道:“你说过,暂时不杀。”
听澜公子道:“不错,小不忍则乱大谋,能做到这点便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姜逸尘道:“早晚都会取了他们的性命。”
听澜公子闻言却不以为然,本是心慈手软之人,能以仇恨蒙蔽双眼,却无法靠杀戮的鲜血冲去根深蒂固的善念,挡在复仇道路上的,他能不择手段,挥起屠刀一斩而就,可若是存在选择的余地,他心底的良知随时都可能阻止他制造不必要的惨剧。
听澜公子并未说出心中所想,转而问到:“秋夜还与你说了什么?”
原来,在烈风场对姜逸尘出手的便是地煞门六虎之一的唯一女堂主,地英星秋夜。
秋夜会找上姜逸尘,亦是听澜公子所料想到的,姜逸尘自也早有防范。
秋夜会与姜逸尘说什么,听澜公子更是猜得十有七八,此时会问这个“还”,自然是问秋夜有无透露额外的信息了?
姜逸尘道:“没有,只是说了那戚万军,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听澜公子道:“她还带你去见了那戚万军?”
姜逸尘道:“见了。”
听澜公子道:“那只病猫现在的情况如何?”
姜逸尘道:“被孤霜剑客一剑毁去一个肾脏,五脏六腑或多或少均为寒意凛冽的‘冰冻三尺’所伤,还能活命已是侥幸,一个本是健壮的武士变得如此瘦弱不堪,对其而言亦是生不如死。”
听澜公子道:“如你所言,他已时日无多,若是安心静养,左右也活不过十年,你真要亲手取他的性命?”
姜逸尘并未直接回答,黯然道:“我世间上唯一的亲人亦不复存在了。”
听澜公子道:“你失去的,也不希望别人拥有?这点,你可不如商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