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来哉?”
“我将他带至桥上时,他也还未做出最后的决定,当时我便觉着还可劝说一番,哪知……”
“发生了何事!?”
“那些人追了上来,小姜知道那些人只为他来,不想拖累我,遂纵身坠桥。”
“多少人?”
“一十三人。”
“你可记住他们的面孔?”
“无一落下。来菊园路上,我已确认了他们身份,适才已将名单交予韩先生。”
“好。”
对话进行到此处,枫已有离去之意,向着老伯郑重地行了第二次抱拳礼,道:“我这便去将小姜找回来,或者,杀了那十三人。”
老伯第二次摇了摇头,道:“且慢。”
枫道:“老伯还有何事交待?”
老伯道:“要在阴阳桥下寻人可非朝夕之事,慕族长那儿更需要你,断不可因尘儿一人之故误了大事,我会遣更合适的人去确认尘儿的情况,假若尘儿命数已尽,这仇由你我一同来报,可若尘儿福大命大,我想他更乐意自己动手。”
……
……
“昆仑境以西以北,未及毒竺国之处,其地势之高与云端平齐,东西千余里,南北百余里,狭隘之处不逾十里,自远处观之,其地如连片葱翠色高山拼成,故名葱岭。”
“葱岭之上寒风凄劲,春夏飞雪,昼夜飘风,地碱卤,多砾石,播植不滋,地广人稀,非世代居于其上者,不适生存。是以,虽属咽喉要道,可不论中州或是毒竺长久以来都无法将葱岭完全划入疆土。”
“曾有两个游牧部族世代生活于葱岭,其一为百里部族,活跃于葱岭东部,与中州有所往来,其二为纳伊部族,久居于葱岭西部,与毒竺更为亲近。”
“以葱岭之大,两个部族各居一端,本不至于水火不容。只是,高原百万顷,空有河流百条,每至秋冬之时必当冰冻三尺,唯中部寸草不生之地有一百亩大龙池,水甜鱼肥,终年不冻。”
“水,能通过凿冰取来,但这样得来的水却不能同时满足人畜随时随地饮用,若牛羊难活,来年人便难活。故而,百里、纳伊两族春夏时节在东、西部牧牛放羊,到了秋冬之际,则齐至大龙池边,依水为生。”
“在人数尚少时,大龙池足矣供养两族人及牛羊的口腹,便也相安无事,可随着两族人数与日渐增,大龙池逐渐难堪其重,为了争夺足够族人度过秋冬两季的生存食粮,两个部族终挥刀相向。”
“两个部族间的秋冬之战在初时互有胜负,告败一方在忍受半年饥饿后,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总能在次年以更狠厉的决心和气势夺回大龙池半年拥有权。”
“饥饿也并非那么容易熬过来,每次饥饿总不免死很多人,两个部族总会想方设法去获得胜利,或是通过提前储备食物以防告负后忍饥受饿。”
“百里部族目力绝佳,长于射术,更从中州内陆取经,将弓箭打造得更为精妙,百里穿杨可谓轻而易举。”
“纳伊部族略通兽语,长于御兽,从毒竺那学来不少御兽奇术,却在百里部族的箭矢面前寸步难进。”
“百里部族总能一连三五年将大龙池据为己有,而纳伊部族若不在夏末秋未至时便早早准备战事,恐怕都再难喝上大龙池的水。”
“因为食难果腹,纳伊部族逐年衰败,眼看长此以往再难战胜百里部族,纳伊部族终从毒竺国那求来一举击溃百里部族的法子——障目砂。”
“听闻这障目砂便是毒竺国某一精于施蛊的部族针对百里部族所长,研制数年方才成型的一种毒蛊,纳伊部族为此付出不少代价,又让这个部族代为培育毒蛊成规模后才带回葱岭。”
“某年夏末,纳伊部族遣出数十人,昼夜潜藏于百里部族驻地左右,每至风起时便于上风向施放障目砂,使之随风飘入百里部族驻地,进入初秋后,百里部族近半数之人目力受损,更有不少人两眼抹黑全然无法视物,致使惨败东去。”
“百里部族本以为是偶然所得的眼疾,细查之后方知是纳伊部族施蛊所为,不由怒火冲天,当年冬,依凭数年累积下来的人力物力百里部族举族杀回大龙池畔,不惜一切代价将纳伊部族尽数屠戮!”
“至此,葱岭再无纳伊部族,但纳伊部族留下的障目砂之祸足矣让百里部族元气大伤。”
“为治障目砂之毒,百里部族深入中州求医问药,却难得其果,耗费五年光景,方才齐聚数大医家之力成功研制出治愈药方,治好下山求药的第一人。药方被带回葱岭,依那药方每日洗目一次,少则半月,多则一年便可复明。可在此之前,受障目砂所累之人多半已死,或是终身再难视物。”
冷魅讲的故事很长,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谈却让两人间的相处不显尴尬,故事的结局略微沉重,可对姜逸尘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姜逸尘听罢后庆幸之情无以复加,毕竟半月光景以他现下的情况而言实在算不上长。
只是冷魅的语气却忽然一变,困惑道:“纳伊部族灭族之事发生在百年之前,你究竟是得罪了何人,竟能拿得出障目砂来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