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
沉寂数百载的火山今夜频频被撩拨虎须。
往常偶有坠石落下化为飞灰,这盏茶功夫里坠石却似火锅佐料般刷刷抖入。
甚至还有三人伴着惊惧而绝望的哀嚎吼叫堕入炼狱红渊,只是蜷虾丢入沸锅中至少留有熟得红通的虾肉,而那三个可怜人则将尸骨难存。
许是历经沧海桑田,闭关已久的火山仍任熔岩静流,只由深达一十八丈的岩浆面层蒸腾起白气,饶有兴致地观摩着洞中之变。
然而,借光自熔岩的整个洞窟不再红得亮堂喜庆,反倒像是被氤氲之气笼罩,更趋近于神鬼传说中真正炼狱的格调,暗沉、煞红、诡异……
距熔岩面十余丈高的铁索两岸战况皆显焦灼。
炼狱秘洞内分天、地、火三牢,天牢居中,地牢火牢分居左右。
听雨阁七人择中闯入,无巧不巧正是去往最紧要的天牢。
早先各遣人手来援的地牢、火牢两路护法迟迟不见有人回禀细况,恐生大变,坐立不安,终于率众而来。
火牢的蛇、蝎护法齐至。
地牢狐护法留守,虎护法赶来。
共领五十红衣教众不要命地抢拦在独链桥前,力阻冬晴、飞飘、逆蝶、紫风四人渡桥。
比起其他堂口的护法来说,癸堂护法不但人数多,且更替频繁。
逆蝶事先能认出八卦台的两个已属不易,这回则对蛇、蝎、虎三名护法一无所知。
如果姜逸尘还未渡桥倒是能碰上个老面孔。
一个本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面孔。
蝎护法红玥。
姜逸尘初出西山岛,去往菊园前破获的千竹林酒坊案,酒坊老板娘便是红玥。
红玥本为用毒高手,千竹林酒坊的密谋事发后被沙庆救走。
在沙庆调教下,其实力算不得突飞猛进,确有不少提高,再加上一身用毒的本事,力争上游成为一名红衣教护法倒也不难。
唯一有些意外的便是红玥竟没跟着沙庆入戊堂,而是成了癸堂护法自困于此。
不过真要让姜逸尘瞅见红玥,少不得忧心戊堂堂主沙庆会否也亲自坐镇炼狱秘洞。
秘洞中的护法在入洞后便极少踏足外界,对江湖之事也知之甚少。
是以,这场较量对双方而言都是场不明底细的遭遇战。
不同的是,冬晴四人是孤军深入,而三名护法还有兵强马壮的手下。
他们不难判断出要想全歼这七名擅入者,必须抓住对方分居两岸的时机。
为强留冬晴四人,五十位红衣教众在三名护法指挥鼓动下可谓是不遗余力。
先是毫无顾忌地仗着人多势众冲散冬晴提前布下的毒阵。
后有冲锋在前者既以己躯受毒拒毒,又不惜献身扑敌阻路。
终是用十余条性命在独链桥前堆起一座人形坟包。
听雨阁四人心知强渡不得,只得耐下心先将来敌杀尽。
四人情势显然不容乐观,非但要以寡敌多,还得企盼着莫要有援兵再至。
丧失主动权意味着多了几分性命之忧。
冬晴几番妄图以一己之力打开缺口,助己方一二人至彼岸先借人数优势压垮对方,再折返回援。
怎奈才将一名红衣教众摔下悬崖,便已有人前赴后继填补漏洞。
如此再三,冬晴渐感力不从心,只能与其他三人合力一处,与敌僵持。
但这局面无疑正中红衣教下怀,单打独斗他们难是对手,偏不缺人手来打消耗战。
毕竟这是在他们地盘上,尚有狐护法和双生副堂主未至,拖得越久,来敌越容易被拖垮。
相较而言,对岸八卦台战况要更为明朗,局面也较有利于听雨阁。
原本八卦台的地面极为平整,除却留有自洞顶砸落的碎石未清扫外,没有任何结构凸起凹陷。
可在盏茶时间后,八卦台地面已是东裂一深坑,西翘一岩块,好似刚开垦平整过的农田被过路巨兽肆意践踏,毁坏成未经修整的蛮荒野地。
毁损基本都是范武君磕碰出来的。
地面上的血,大多都是范武君的血,极少数源自飘影。
血滴连线,若能从高处俯瞰,或能瞧见以黑红色笔墨写就的狂草。
范武君竭尽所能让飘影的除秽双刃无法展露锋芒,经过百回合往来后,飘影一恼,干脆以拳脚对拳脚硬刚。
偶趁暇瞥向二人交战状况的姜逸尘不禁想到了逆蝶之妹恋蝶,换成恋蝶来,二女或能战成一团三天两宿难分胜负,可惜范武君的对手是飘影,尽管不枉为红裳唯一认可的癸堂护法,但专攻拳腿之术的范武君压根没法在功法和肉身上占到飘影分毫便宜。
同样是拳腿撼肉敲骨的贴身相搏,对于范武君而言是伤敌远小于自损的买卖。
她的手脚躯干上很快淤青连片,而她又强咬牙硬撑不减攻势。
不多时淤青鼓胀处便爆裂开,鲜血淋漓。
若非还能利用发辫上坠着的九眼石、箭簇这类锐器伤敌,否则飘影身上顶多就添几块青紫而已。
随着失血渐多,范武君的面色开始向苍白转变。
就此看来倒不失为沙场上的清丽女帅,但飘影可不会对她怜香惜玉。
一名偃师太过专注于此处战局,遭悄然欺近的姜逸尘灭了口。
余下唯一偃师兔死狐悲更重自保,顾此失彼之下对于范武君的帮助便也杯水车薪。
范武君唇角溢血,齿缝间被血水充斥。
她已对疼痛感到麻木,几乎是切断了自己的痛觉顽抗飘影。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另一端,姜逸尘和解伊一战最不显激烈。
除了初时的试探互有往来外,姜逸尘以剑之长攻解伊双手之短,基本占据了主导权。
无奈得势却难转化为胜势,解伊多能从容化解力保无恙。
姜逸尘剑法卓绝,赤手空拳的解伊十剑却可躲开九剑。
但其中只有一两剑是解伊靠身法完全避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