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当初就发现了,罗鹤提起此女之时,神态有点不太对劲。
直至此时,他才算明白了真正原因。
“小女子不敢欺瞒真人。”
李水仙跪在地上,面色微微发白,惶恐道:
“我确实说过……但罗真人一心苦修,不近女色,就、就严词拒绝了我。”
她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声音哽咽道:
“真人明鉴,小女子元阴未失,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如今自荐枕席,也只是恳求真人垂怜一二……”
说到最后,李水仙拉开袖子,露出一点鲜红的守宫砂,点在白藕般的玉臂上。
张耀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道:
“你也是炼气圆满的修士,距离筑基期,只有一步之遥。”
“贫道扪心自问,也不过中人之姿,更不值得你如此委身以待……”
他的目光盯着李水仙,语气听不出喜怒:
“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对于天上掉馅饼的事,张耀是始终抱着警惕的。
一位炼气圆满的漂亮女修士,主动投怀送抱,那肯定是别有所图,想从他这得到些什么。
李水仙的面色苍白,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
“不敢欺瞒真人,我身中血咒术,活不过六十岁。”
“我三年前才突破至炼气圆满,今年已经四十有七,眼看就没几年可活了……”
张耀听到此处,神色微微一惊:
“血咒术?伱祖先是何来历?”
血咒术是一种大名鼎鼎的邪道秘法,能生生世世在血脉中遗传,血脉不消、咒术不亡,堪称是恶毒到了极点。
可施展这种咒术的代价也很大,往往自身也要承受生不如死的下场,别说邪道修士,就连魔修恐怕都没几个人会这么干。
“……我不知道。”
李水仙闻言,露出一丝凄苦之色:
“我自从出生起,就身中血咒之术,长大后,眼睁睁看着我爷爷、我爹、我二叔父……一个个的先后浑身化为脓血而死。”
“我幸得天赋不错,有加入海合会的机会,一直拼命的苦修,不敢有丝毫懈怠。”
“想要解决血咒术,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冲击筑基的过程中,引导天地灵气洗髓伐脉,以此破开咒术的桎梏。”
“可在三年前,我得罪了会中的一位筑基大修士,惹恼了对方,就被发配至这矿山中来了……”
张耀眉头微皱,缓缓道:
“你得罪了会中的筑基修士?是哪一位?”
李水仙低声答道:
“是彭跃先、彭真人。”
“原来是彭老头。”
张耀闻言,心中顿时了然。
彭老头是海合会众位筑基中年龄最大的一位,比海合真人还大两岁,也是海合真人之下、仅有的两位筑基中期修士之一。
此人别的都好说,最大的毛病就是贪花好色,加上他修炼的功法又有采补法门,最喜欢将一些年轻貌美、修为不错的炼气女修当成炉鼎。
不过他挑选的女修,都未曾动用过强硬手段,基本都是你情我愿的,众位筑基也就听之任之了。
“是他看上了你?你拒绝了?”
张耀眉毛一挑,问了一句。
“对。”
李水仙咬着下唇,低声道:
“他想要小女子当他的炉鼎,小女子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几次三番被拒绝,恼羞成怒之下,便一句话将我调配到了这矿山中来,想要以此逼迫我就范……”
张耀听到此处,算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被人当做炉鼎采阴补阳,肯定会有损修为,损伤不大的能在事后设法弥补,损伤太大的就会影响根基、甚至是折损寿数。
正常情况下,彭老头出手大方、给的补偿很丰厚,加上能借此傍上一位筑基修士的关系,大部分女修都很难拒绝。
可李水仙偏偏身中血咒术、寿元上限只有六十岁,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被人采补,这等于是要她的命。
“真人!”
李水仙说着,深深的磕头一礼,啜泣道:
“只要真人不将我当成炉鼎,我愿意为真人暖床叠被,只求真人能垂怜水仙。”
像张耀那样,成就炼气圆满后立刻就能冲击筑基的修士,终究是极少数。
大部分炼气圆满的修士,都要打熬法力、孕养神魂,磨炼对法力的控制力,等至少有把握完成法力雾化这一步后,才会尝试冲击筑基。
李水仙不敢奢求筑基丹或者别的筑基灵物,只求常伴张耀左右的同时,能借助洞府内的充裕灵气修炼、偶尔得到几句指点,便已经是她最大的奢望了。
“哎……”
张耀摇了摇头,叹息道:
“也是个苦命人。”
若非被逼迫的走投无路,这李水仙恐怕也不可能做出自荐枕席的举动。
他再度打量了李水仙几眼,略一沉吟之后,便开口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