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公平和成士廉对视了一眼之后,才由辛公平开当先开口道:“其实,要说起来实在有些冒昧,在下只是受人所托,想要打听清正司的一些情形,正巧就遇上了贵官。”
“那你们怕也是要问道于盲了。”江畋闻言却是呵呵笑了起来:“我也初来乍到,所知不多的;更何况,你们难道还没有收到消息么?”
“敢问贵官,又是什么消息?”辛公平与成士廉却是面面相觑了片刻,才有成士廉诧异道:“我等委实不知晓的,还请指教。”
“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就是午后我前去赴任的时候,有点儿看不过眼,就顺便把里头的人都给教训了一顿。”江畋却是轻描淡写道:“是以,这清正司当下略有些妨碍。”
“竟然是如此,却是我等冒昧了。”辛公平闻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又有些无奈的道:然而成士廉又紧接叹息道:“话说,究竟是何等的情形,才会令贵官看不过眼啊!”
“成兄!”然而辛公平却是连忙喝止道:他这位同年待人接物很有分寸,怎么在这里有所失态了么。成士廉也一下子反应归来,连忙举杯自罚自嘲道:“瞧我这口无遮拦的。”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的,反正这城内很快就会传开的。”江畋微微一笑:“我只是对其中的一些人和事情,实在看不过去,他们又正巧自己送上来而已;所以我很快就要辞别而去了。”
“贵官这么快就要辞去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辛公平却是惋惜道:“只是这短短行途之谊,却令我颇为仰慕贵官, 恨不得时常聆听指教;可否请再多盘桓几日,好令我多尽地主之谊。”
“大可不必, 其实我别有安排。只能多谢盛情了”江畋淡然谢道:“当然了, 既然承蒙款待, 我也有句话不妨交浅言深,接下来关于清正司的干系, 不小心涉入相关人等,能撇清就尽量撇清吧。”
“难道说,这清正司, 其实不是一个好去处?”成士廉闻言,却是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随即又解释道:“不瞒贵官,我那所托之人, 可是在其中得了个机缘和前程,只待好生报效了。”
“那就更应该赶紧想方设法脱身了。”江畋却是轻描淡写的抿了口饮子道:“因为,这里头可不是前程和机缘,而是一个天大火坑啊!我也是因此看不过, 才不得已出手, 但改变不了什么。”
“火坑!怎么会是个火坑?”成士廉闻言却手中握杯不稳,略有些失态的跌坐靠后道:随即辛公平眼疾手快扶杯解释道:“因为, 这是一位成兄的至亲之人, 所以就不免有些关心则乱了。”
“要仅仅是寻常火坑也就罢了, 最怕的是还有隐藏凶险。”江畋却是轻轻摇头:“到时候,只怕丢的不是前程和身家, 还有自身的性命攸关了。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 你们可知清正司为何设立?”
“难道不是为了对应地方异变的事态?”辛公平连忙应道:这些年内外朝博弈之下,新设衙门不多, 反而还有逐步裁汰冗员;因此此番以大内的名义别设清正司来,就显得有些格外引人注目了。
“没错,就是为了对应地方上的异变。”江畋点头称许道:“但是你们可曾想过, 为什么这些许异变, 凭借朝廷现有诸多有司所属和各道兵马,尚且不能解决, 而需要专程成立一个新设衙门呢?”
“难道是其中蕴含着莫大的凶险和危机?需要集合朝野之力才能对应?”成士廉也回过神来, 满饮了一杯有些不确定的接口道:“但国家养士多年, 自然也该有人愿意舍身报效吧!”
“话当然是这么说的, 但是,你们猜我在清正司里见到了什么?”江畋轻轻冷笑了下:“只有一群仓促新训的士卒,和若干逞恨斗勇的江湖杂耍之辈,俨然充斥其间;其他就别无所设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辛公平闻言不由脸色不虞道:他可是亲眼见证这位监宪,追入山林徒手活捉贼首如猪羊;也不至于怀疑对方的基本判断能力。“面对异变的事态,朝廷怎会如此轻慢?”
“若只是简单的轻慢也就罢了。”江畋说到这里才喟然叹息道:“我担心另一种可能,你们在路上也见过那几只凶兽首级了吧?若是没有合用器械和装备、地形,就算数十兵卒也奈何不得一只。”
“所以,要么是有人在遮掩事态和糊弄上下。要么就是别有打算,”江畋又继续说道:“但无论如何身在其中, 一旦遇到了真正用上之际,怕就是九死无生了。或又是事后难逃归咎其罪了。”
“……”而听到这里的成士廉,却是捏紧了酒杯而脸色愈发难看, 直接口中酒食都索然无味了。而辛公平却是连忙拉住他, 正色起身当席拜谢道:“多谢贵官为我等,指明利害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