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也手捧着一碗黄酒,恭敬地听着。
“此去一路艰难,便全靠将军了!”说着赵括端起酒碗便一饮而尽。
“必不负我王所托!”廉颇也赶忙一饮而尽道。
放下酒碗,廉颇双手抱拳对着赵括一礼,正要离开之际,赵括却又将廉颇叫住,随即从自己怀中,掏出了锦囊一个,塞到廉颇的手中。
一边拍着廉颇的手,一边看着廉颇说道:“此去路远,事事当由将军临机决断,若是将军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可打开此锦囊也!”
一如当年,长平战,月夜下,丹水边,去魏时......
或曰:人老多情。然念及那些破秦的艰难岁月,仿佛历历在目,又是同样的谆谆嘱托,又是同样的肩负重担,不争气的泪水不自觉地在廉颇的眼眶打着转转。
“定为我王扫清新政障碍,还大赵百姓以生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廉颇手捧锦囊,微微屈身对赵括承诺道。
“没那么严重!秦国虎狼之师尚且在吾等联手下饮恨长平,些许魑魅魍魉,哪会是吾等对手!老将军还需保重身体!”赵括按住廉颇的手继续说道:“与秦决战,寡人还想与老将军并肩作战哉!”
“诺!故所愿不敢请尔!”廉颇再次应诺道。
随即,廉颇转过了身,骑上战马,带着赵启等一众将校浩浩荡荡随军而去。
赵括目送着廉颇的离去,岁月将老将军的两鬓染白,却没能压垮钢筋铁骨般的脊梁。
国旦有诏,虽是花甲之年,仍奋力于疆场之上;两鬓染霜,不坠杀敌报国之志;存身困顿,不去慷慨赴难之情,此方为国之大者!亦如前世,国士南山!
廉颇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身形渐渐模糊,赵括这才转过头看向了等候多时的吕不韦。
“不韦!”赵括说道。
“微臣在!”吕不韦应诺道。
“此去北方,宜先礼后兵,需以怀柔之心,而行雷霆手段。既要以理服人、以利诱人,团结可以团结的大多数,又要有果断的手段及时处置心怀叵测之人!”说着,赵括拿起宦者令奉上的节仗,递到了吕不韦的手中。
“微臣领命!怀柔心肠、雷霆手段,定让新政推行无碍!”吕不韦双手接过节仗应诺道。
赵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廉颇将军那里,寡人已经交代好了,他必全力支持于卿!遇事可多与其商议一番。”
吕不韦赶忙再次应诺道:“廉颇将军劳苦功高,微臣必多加请议!”
“嗯,廉颇将军长于军务,短于政务,其虽为次辅,然此行乃新政之推行也,最终之决策还在于卿!卿其知之!”赵括再次嘱咐道。
“微臣明白!”吕不韦硬着头皮答应道。
能咋办呢?又能咋说呢?
总不能说,自己本就人微言轻,威严未立,对方又是次辅,本就高自己半级,再加上兵权在握,自己说了算才怪叻。这不是驳了王上的面子吗!
只希望,廉颇将军不是那么不好讲话吧!
赵括显然也明白其中关窍,随即将自己腰间的佩刀解下,递给吕不韦,缓缓说道:“前路凶险,此刀随寡人征战鄗城,军中之人无有不知者,也一并借于卿,一来为卿防身之用,二来也为信物之用:三品之下,卿可持此刀先斩后奏!”
吕不韦一惊,三品之下,也就是说出了郡中除了郡守,军中除了廉颇、赵启等人,但有不从者,自己悉数可持此刀直接斩杀当场!
这还不杀疯了!
见刀如见王,谁还敢不服?就算是廉颇将军当前,也得退让几分。
妥了!太妥了!
吕不韦不敢怠慢,赶紧将手中持节交给副手,随即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长刀,对着赵括深深一礼道:“谢我王信任!”
“新政之推行便拜托吕卿了!万事有寡人在身后撑着,吕卿只管一路向前便是!”赵括扶起吕不韦,拍着他的肩膀再次嘱咐道。
“诺!愿为我王效死也!”吕不韦再次郑重地应诺道。
转过身,吕不韦带着一众文臣也踏上了新政巡视之路。
“我王!”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平原君有些担心地问道:“这身携王剑,行先斩后奏之权,会否太过矣?”
“无碍!不韦虽携王剑,却无直接统兵调兵之权;廉颇老将军虽为统兵大将,却无最终决策之权,此二人者可互为对方至刀鞘也。”赵括收回目送吕不韦的眼神,随即对着平原君说道:“而且,寡人信任他们!”
信任吗?若真毫无保留的信任,又何来互为刀鞘之言!更何况,战力最胜的三千陷阵营确实以赵启为将,甚至身下的羽林卫,名义上也是属于赵启的直接下属。
或许不是二人互相牵制,而是三人互为监督吧!甚至军中和文臣之中还有赵括的密探也说不定。
想通其中关节的平原君,看着眼前的赵括,看来王上不仅将自己的谏言听了进去,更是运用到了实践之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平原君点点头,缓缓地说道:“我王英明。”
英明吗?或许吧!
赵括没有纠结平原君的反应,反而对平原君问道:“此次北巡,推行新政,平原君以为,其结果将会如何?”
平原君一愣,箭已发出,怎的还在纠结此等事务?然其细细思索一番,却也只能给出一个“不好说!”的回答。
“怕不是不好说!而是说不好吧!”赵括转过身将目光投向远方,平静地说道。
平原君也不知要再怎样接话。
赵括也没有让平原君难堪,随即说道:“平原君与寡人,乃至整个大赵皆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准备迎接一发而不可收的糜烂局面!”
“啊?”平原君整个人都蒙了!一发而不可收,还是糜烂的,若是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局面,又何必行此事焉?闲得慌吗?
“撑过去!则赵国自此与秦并列而称雄!撑不过去......”赵括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后续的话语,平原君很是明白。
“非如此不可焉?”平原君有些不解地问道。
“秦地处西域,其变法之时也,虽有魏国窥伺,然魏之精力主要在中原之争霸也,可谓天赐之机也。纵如此,仍有太子被贬,太傅受黥(又称墨刑,以刀刻凿人面,再用墨涂在创口上,使其永不退色。),嬴虔遭劓(割鼻之刑)之事不绝也。况我赵乎?”赵括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