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逍遥本想还价,被赵正立一把捂住嘴,赔笑抢先道:“成交,六厘就六厘,帮我取两块便宜的江湖门派令牌,最好是西南地区,另外再赊两张百金的细致面具,庄主您看成吗?”
“没问题,贵贱都是客!”
庄主陶阳华如翻书那般审阅一沓沓面皮,层层叠叠男女老少皮囊飞速闪过,他轻巧抽出两张中年面皮,肌肤纹理,毛孔褶皱与真人无疑,甚至连胡须、黑痣斑点都逼真惟妙。
两人在庄主指导下易容改面,先清洗自己五官肤貌,然后以毛巾热敷舒展毛孔,再以白色乳液涂抹面部,乳液润滑,触肤微微清凉,有淡淡清香,拾起皮囊从鼻尖开始粘贴,随着不断拉伸面具慢慢变薄,仿若生根了般牢牢与肌肤紧贴,不分真假。
用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彻底做到改头换面,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一度震惊,细瞧之下,发现人到中年的眼角鱼尾纹都清晰可见,着实让人震撼。
陈逍遥似乎想起什么:“江湖庙堂要的是你,我为啥跟着易容改面呢?”
易容后的中年赵正立毫不客气连翻白眼:“那你滚吧,省得浪费老子一百金皮囊钱!”
陈逍遥心机得逞后灿灿一笑,捋着下巴上粘的胡须得意:“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哈,皮囊钱算你头上!”
赵正立无情打击:“你要是个女人,送进后宫三千佳丽加起来没人斗得过你。”
陈逍遥义正言辞:“宫里伺候皇帝多没意思,有那姿色,就应该祸害整个江湖才对!”
两个中年粗糙汉子你一言我一句互怼,完全忽视一旁大宗师境界的桃花庄主。
九尺素衫的庄主递上一张单据咳嗽道:“小店打烊了,这是二位的赊账清单!”
两人接过一瞧,单据上洋洋洒洒写着“兴统元六年,春四月初七,赵正立于陶家镇桃花酒肆赊账二百金,利率每两每季六钱。”
赵正立掰着手计算道:“按照一金等于八两换算,两百金就是一千六百两银子,一季利息在九十六两,一年分四季,也就是三百八十四两,连本加息共计一千九百八十四两银子………”
赵正立颤颤巍巍将目光投向一脸胡子的陈逍遥:“要不你就别戴假皮囊了,太他娘贵了!”
陈逍遥顿时急眼:“你这不明摆着坑兄弟我嘛,我出去要是碰见杜乔那老头,被他一顿恐吓说漏嘴,岂不是害了兄弟你吗?”
也没等赵正立开口,桃花庄主打断道:“使用了概不退款。”随后以长辈语气教育道:“钱重要命重要?花个一两千银子换来宝贵时间逃命不值得?若不是我在此镇住,那几个大宗师早冲进来了,再不离开,各方势力到齐,即便是我也很难保全你俩,单是这份恩情也不止一两千银子吧!”
庄主陶阳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屋里有两件农户布衣,就当额外赠送了!”
一语中的,更是惊醒梦中人,赵正立拱手深深一拜:“今日恩情小道铭记在心,他日定当回报庄主。”
不惑中年被他突然一拜搞得一愣,甩了甩大袖:“那些恩呐,情啊,回呀报啊都无所谓,倘若真有心,拿个万八千真金白银比什么都实在!”
“……”
两人垭口。趁着夜色离开桃花酒肆,当然庄主最后一句是玩笑话,不过也让赵正立上了心,这位两甲子觅长生的大宗师桃花庄主也是个爱财的主儿,酒肆如此破烂也不足为奇了,若不是桃花庄主指着那块掉在屋顶的木匾额,俩人还真不晓得酒馆名字叫“桃花酒肆”。
夜间的陶家镇不像州郡大城那般严格,虽有宵禁,但管的松散,过了宵禁也有不少人四处溜达,如今八方各地江湖庙堂到此寻找乱臣遗子,不论夜多深街头小巷依旧人影绰绰。
无人知晓两个中年糙汉混入其中慢慢消失街尾,一直在巷口阁楼守株待兔的杜乔透过夜色人群盯住两位渐行渐远的糙汉背影愣了愣,踏空跟上。
在桃花酒肆打烊歇业时,屋顶悄无声息出现三道人影,天已黑,无法看清其面容,桃花庄主掀开一道门缝瞥了眼道:“你们三是来要人的?还是找我叙旧?”
中间的人影开口:“各掺一半!”
九尺素衫的不惑中年很不客气拒绝:“那不巧了,人半下午走的,我也要睡觉了。”
说完他哐当一声掩上大门,留下夜空屋顶上三个无语的黑影在风中凌乱,足足停留有半柱香时间三人才各自散去。
陶家镇外,羊肠小道,绕来绕去,桃花遍地的夜色中三三两两人群来往,有两位身着布衣的中年糙汉徒步前行,一人留有胡子,一人胡茬半寸,路途沉声不语,闷头赶路,时而有了兴趣抬头打量一番黑夜中的桃花。
一位黑儒衫的老头在百多米开外远远吊着,不急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