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以东,为庆国二十五路行政区之一的京东东路,所辖机构分;一府,两国监,三军,十五州,八十一县。
十五州之首的青州府,乱臣遗子不止一次现身,并吸引大量江湖人聚集;这让几位官僚多少有些坐不住。
青州府,议事厅高坐数位乌纱官僚。
其中以三位绯袍最显眼;乃刺史徐梁,州牧吕游,知军州事王崇礼,三位一州掌权父母官下边还有,通判、转运使、县衙等等官吏。
能让这群勾心斗角的权臣同仇敌忾;估计眼下只有那位乱臣遗子赵正立。
众位官僚在商议如何处理此事,朝廷虽说下了旨意,可终究是口头,没拿出行动,他们这些朝廷中人不像江湖人那般随意,在没指令擅作主张是要冒罢官免职的风险,若是管理一州不擅,出了重大事件,不仅掉乌纱帽,可能还得搭上小命。
故此;如何处理那位乱臣遗子成了棘手问题。
这件事情最在意当属知军州事王崇礼,他正愁为主子分忧没借口,如今乱臣遗子毁了王家后院,自然名正言顺。
当初设宴结识江湖青年一代主要目的也是打听着手这事儿,虽然最终毁了后院,对王崇礼来说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为此;他动用大量厢军在青州境内收捕那位乱臣遗子。
还联络紧挨青州的淄州、密州、潍州,这三个乱臣遗子可能潜逃的州郡知军府协助。
然而整个京东东路各官僚紧张之余,唯独边军依旧不予理会此事,更不掺和那群文臣官吏。
其一,有武将对文官的历来不对路,其二,仅听皇帝圣谕的差遣。
青州与潍州交界处,驿道茶棚,三三两两围桌而坐,高谈阔论,上至朝廷下到江湖,无一人不精。
近几日青州知军府的“鸿门宴”更是茶余间聊不完的侃谈话资。
其中以异国江湖参局最为不满,有愤恨,有敌视,还有旁观热闹。
茶棚嗓门最大要属中间那桌佩刀江湖客,大口饮酒,大口吃肉的议论。
“尽在窝里横,要是让我碰到异国那群不知天高地厚青年,管他如何身份家世,定让他血溅当场不可。”
“人家个顶个都是宗师强者,先不谈你打不打得赢,那你可知后果当如何?”
“顶破天两国交战,正好收复燕云十六州!”
“哼!嘴靠两张皮,说话不费力,到时候还不是普天百姓遭殃!”
两人掰扯不休,另一座独行侠客顺着话搭茬。
“两位兄台说的都有道理,依在下看,那乱臣遗子好歹也是庆国人,关起门自己处理倒没什么,让别国人掺合是有些说不过去。”
“再说,那乱臣遗子除了投错了娘胎,其本人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反倒助朝廷稳固了蜀地政权,出江湖更是名声鹊起,听闻前不久还进了乌鹭圣殿,那里面可是能撼动江湖跟庙堂的气运,说来也蹊跷,他刚出乌鹭圣殿就被确定乱臣遗子身份,其中门道不是你我能看清的啰!”
“谁说不是,听闻他初入江湖,就在蜀地硬抗南诏伪境大宗师的老妪,入京城路上更是吓跑吐蕃国师等人,如此青年才俊实属可惜啊!”
“呵呵!青年才俊?那为何如今不见踪影呢?”
茶棚外一声轻飘不屑笑声传来,众人闻声望去,三位契丹服饰壮汉迎面而来,为首男子交叉窄袖绸衫,戴幞头,算不上俊朗的面容洋溢着无比自信,为他添了不少出尘气。
后边两个壮硕汉子佩契丹弯刀,其中一人扛着一杆棉布包裹的大长戟。
三个契丹人突然闯入,让茶棚气氛极速下降,隐隐出现敌视排斥感。
茶棚老板是个八旬有余的老头,见势左右扫了扫本地江湖的一群人,前脚功夫吆五喝六,真遇上事儿屁都不敢放一个。
虽说江湖人各国游走已是不成文的规矩,但都会入乡随俗的乔装打扮,遮掩身份,像这三位契丹人如此明目张胆还真稀奇。
“契丹蛮人也敢来庆国造次!”
早先调侃庆国人窝里横,要让契丹人血溅当场的江湖汉子抬手一掌力拍去,宗师真气霸道四射。
面对突如其来的迅雷一掌,契丹青年仅凭一个深邃眼眸,掌力在他数寸开外无形溃散。
众人皆是一怔,一个眼神居然能震碎宗师掌力?
江湖懂行的自是明白,契丹青年刚刚外放了真气,不过能练到心中气随意动,已经不是一般人物,那汉子本人更是惊了几分。
随即,契丹青年向前迈出一步:“来而不往,非礼也。”脚底生出一股真气,直袭那位江湖汉子,后者有所察觉,刚刚粗略试探他占下风,不敢托大,单脚跺地,寄出八分力道迎击。
嘭!
两股真气相撞,后者犹如以卵击石,顷刻间瓦解,那汉子连人带桌一并掀飞,重重撞在茶棚木柱之上,整个茶棚都跟着晃了晃,吓得众人骇然无声,唯有茶棚老汉委屈喊冤:“几位爷,老头子一家指望着小摊糊口啊,可得高抬贵手,留情啊!”
众人皆恐,随意迈出一步就能震飞宗师强者,这契丹人难不成是位容颜不枯的老怪物?若是真实年纪,恐怕那契丹双龙也不过如此吧?
主仆三人也不在意,挑了张空桌坐下,随便要了些粗茶点心。
亲眼目睹刚刚场面,老汉即便心中再抵触仇视契丹人,此刻也不得不认真伺候。
正当茶棚气氛寂静紧张到极点时,一位相貌平平的偏瘦青年背着一杆红缨枪悄然而至,众人都望向此人,他目光紧锁戴幞头的契丹青年三人,小胡子微微上翘:“阁下好不悠闲。”
契丹青年斜眼扫了来者,端起茶杯细呡一口:“怎么,张壮士不去为太子排忧解难,斩了你昔日那位乱臣遗子好友,跑这儿来跟我这个外乡人拉什么家常?”
面对半带讥讽的话语他也不生气,捋了捋小胡子,风轻云淡道:“张子崖斗胆向契丹双龙耶律鹤问上一枪!”
茶棚各位江湖人皆是诧异,那契丹青年竟然真是契丹双龙,耶律啸的儿子?早先被震飞的江湖汉子此刻心总算平衡不少。
众人又好奇重新打量背红缨枪偏瘦青年,想了很久才记起有位随乱臣遗子入京的青年人叫张子崖,当年也在京城搅了些风声,只是后来传闻他投靠了太子,便再无消息。
耶律鹤略微意外,很快似乎了然:“你要为乱臣遗子试刀?还是为你们太子探路?”
张子崖没正面回答,取下后背红缨枪,用自身华丽绸衫细细擦拭:“张某是个江湖人,不问那些朝堂事,太子花高价请我做客卿,你情我愿,出了太子府,虽说还有客卿职责,但也恢复半个江湖人身份,江湖人自然只追求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