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一晚,天蒙蒙亮,催促店家端来腌制一晚的熟牛肉、四个大炊饼,吃饱喝足,带了干粮付了钱,沈鲤牵出同样饱食的快马。
又行一日,接近傍晚,才到达渡口。
人来人往,小贩叫卖不绝于耳。
环视四周,全是靠河生活的漕工。
沈鲤记起南吴先皇曾打算废漕改海,但满朝文武不约而同上书反对。
言道,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废漕改海断然不许。
无奈之下,作废了这项政策。
亲眼看过,方才明白,为何那般多的文武官员出奇一致的反对。
渡口人头攒动,许多下工的漕工从摊贩买来吃食,要么回家与家人享用,要么就近盘坐大口朵颐。
牵马走近渡口,经过人群,沿河处别有洞天,数艘船靠岸停着,三五人挥着手吆喝有没有人乘船去对岸。
沈鲤上前,简单问下价钱,掏出铜钱付完,便让他牵马从木板登船。
甫一站在船板,又有人堆笑问询,是否喂马价钱好商量。
丝毫不废话,拿出钱交给这人。
此人掂量着手里的钱,笑呵呵牵马到一旁的简易搭起来的马厩,随手塞了几捆马草,哼唱歌谣,喜不自胜。
他叫做王三,大宰一顿那傻小子,就凭傻小子给的这些钱,明日下工,买上两只烧鸡,请船老大喝酒,好为他调个油水更多的职位,反正之前交给船老大的贡钱够数,兴许只差一顿好酒好菜,事便成了。
“哦呦,真是好富贵的少年,今夜风大,站在船板不舒服,不如进船舱休息休息?”又有人凑近沈鲤,笑呵呵问道。
“多少钱?”
“不多,不多,看您这穿着,定是闯荡江湖的少侠,我亲自为您准备一间干净的地方……”
“多少钱?”沈鲤不耐烦的打断他。
“半两银子。”给出一个天价。
王三瞥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赵七,暗道,身上再多毛的肥羊也经不住你这个混蛋的宰,半两银子?不如去抢!!
紧接着,王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注视沈鲤拿出半两银子丢给赵七,随即两人进了船舱。
王三低头看着手里这点钱,如同吃了一碗老鼠屎,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早知道这只肥羊肥的离谱,便开价一两银子了!!!
船不大,船舱哪有什么房间,皆是用木板隔出来的小地方,赵七领着沈鲤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少侠,若无其他事,小的去忙了。”
沈鲤颔首。
赵七乐开花的一溜烟跑没影,生怕肥羊反悔。
船舱堆放着许多杂物,船工互相挨着,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天气越来越热,鼻尖全是汗臭味以及其他不知什么东西的怪味。
过了许久,有人噔噔噔进来船舱,吼道:“开工!开工!!”
船工霎时全醒了,立刻回到自己的船桨位置,随着领头的划桨号子,使足力气跟随号子节奏,划动船桨。
沈鲤靠在船板,听着水浪,闭目养神。
天色彻底黑了。
忽有几人噔噔噔到船舱,掌着油灯,找来找去找到他这儿,“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何事?”
“老子问你话呢!!”
睁开眼睛,问话之人五大三粗,坦胸漏乳,上半身文着一头走形水蛟,
少年郎不答,汉子身后跟了四人,个个脸色凶狠。
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还能是啥,此前露出的财太多了,被人记上了呗。
“老子懒得跟你多嘴,给个痛快,把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
少年郎平静反问:“不怕小爷来历大破天?”
“哈哈……笑话,不想死的话快把钱交出来,然后出去打听打听,老子水上恶蛟怕过谁?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怕!”汉子神情凶残道。
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些恐吓或许有用,对沈鲤而言,完全就是在放屁。
慢悠悠起身,电光火石之间抓过汉子砸中要害,顺手三下五除二,将追随汉子的水贼全部废了。
沈鲤大人有大量,未曾下死手,只不过今后想再在船上抢劫怕是难了,他们这辈子老实巴交找个轻快的活计苟延残喘还行。
“唉,早知如此,不当肥羊了。”
原以为装作肥羊过江会很顺利,现在来看,多此一举,自找麻烦。
船舱是待不下去,几个人把他的地方躺的满满当当,干脆背着包袱回到上面。
月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
王三昏昏欲睡,旁边的简易马厩已经没了马草。
捡起几捆现成的马草丢进去,卧霞寺送他的枣红色快马,顿时大口大口吃着。
“少侠要去北隋吗?”
冷不丁一句话,未曾让沈鲤吃惊,倒是将王三惊醒,定睛一看沈鲤就在近前,吓得魂魄快飞了。
“怎么没听你脚步声?”王三惊魂未定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