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整个大岩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个靛蓝色身影上,虽然众人目光灼灼,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快要燃起火焰,但迎视而来的目光却是冷冽而平静,甚至不带一丝情绪波动的看着那纪泓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到她的面前。
商如意抬手,毕恭毕敬的对着眼前的老人拱手行礼:“拜见纪大人。”
纪泓浑浊的眼珠紧盯着她,目光中不仅有着恨意,更有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沉痛,他冷笑道:“你倒是有利,可老夫今日来,却是向你问罪的。”
“……”
“陛下,到底是怎么死的!?”
“……”
“是不是你——”
“纪公!”
纪泓的话没说完,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個沉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纪泓目光一冷,抬起头来,不出预料的看到盛国公宇文渊蹙着眉头,朝他走过来,道:“纪公这话,如意怎么担得起?今日法会,是为了先皇,纪公还是等法会结束之后,再问明缘由吧。”
纪泓冷笑道:“盛国公这话,倒是让老夫纳闷。陛下死因未名,怎么就这么举行法会超度?难道,你是不想让世人知道,陛下宾天,到底是因为什么?”
“……”
“是寿终正寝,还是——”
说到这里,纪泓转头看向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的商如意,一字一字道:“有人,弑君!”
一阵凛冽的风吹过,吹得周围的经幡都猎猎飞扬起来,而紧闭的大雄宝殿的大门被风吹着,撞着门槛,发出了哐啷几声闷响,震得人心神一荡。
宇文渊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虽然爱护自己的家人,但他也很清醒,昨晚,更是把话说得很明白。
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一个人开口,或者不开口,就能结局的,甚至,配上宇文家,也未必能解决!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纪泓又冷冷道:“国公此刻上前来,是要代替你的儿媳回答这个问题吗?”
“……”
“难道,她已经告诉了你,陛下临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下,周围众人更是目光灼灼,全都盯向了广场正前方的这两个人,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附和——
“国公若知道,不妨给我们一个真相。”
“是啊,陛下到底是怎么死的。”
“若真的有人弑君,那我们绝不能轻饶,一定要将这个人碎尸万段,诛她九族!”
宇文渊一下子被推倒风口浪尖。
虽然如此,但他毕竟久历风浪,即便被所有人指摘逼问,仍旧面不改色,只是护在大雄宝殿周围的那些护卫们,一见盛国公被围,长随薛道彤立刻冲着众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伸手扶上腰间的剑柄,已经准备冲上前来。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抬起,阻止了所有人的行动。
也压住了所有人追问的,愤怒的声音。
是商如意。
她仍旧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却又神情泰然,这个时候抬起手,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她慢慢说道:“诸位,我知道王绍及和王绍裘兄弟已经把陛下宾天的消息传遍天下,你们应该都听到了,但你们应该都是不信的,所以才会在此时追问国公。”
“……”
“但,国公其实也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并没有把真相告诉任何一个人,所以你们要追问的对象,错了。”
“……”
“你们应该找我!”
这话一出,众人倒是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宇文渊也微微蹙眉,低头看向了自己这个看上去柔弱无比,却在此刻一个人挑起了所有人的责难的儿媳,虽然心里知道不应该再说什么,可他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
但刚要开口,却被横过来的一只手拦住。
竟是宇文晔!
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脸色冷厉,眼神更冷峻的看着商如意,然后低声道:“父亲,这件事就不要再插手了。”
“……”
宇文渊皱紧眉头看着他。
昨夜,自己这个二儿子一直说这件事交给他,他来。但现在——
这个时候,已经不容他们多做,甚至多想,商如意抬起头来,巡梭了周围一眼,那些原本端坐在蒲团之上,之前甚至还在恹恹打着瞌睡的官员们,此刻已经完全聚拢上来,将自己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连风都吹不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和气息汇聚在一起,炽热得温度也快要将她点燃。
可处在最中心的她,却是冰冷的。
尤其感觉到,宇文晔从身边走开,她心里更像是落入了一处深渊,但冰冷刺骨的感觉却在这一刻让她更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