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几乎是下意识的,商如意脱口而出。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听到的若不是个梦话,就是一个笑话——可眼前的宇文愆,分明是真实的,而他的脸上,那若有似无的一缕笑意中,也分明透着一丝冷冽。
这,是真的?
可是,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左骁卫大将军虞定兴——虽然听宇文晔说,他跟宇文家并不相熟,之前和宇文愆也没有任何来往,但这一次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大兴城的举动,显然他们之间是有暗中联系的,而且在这之后,双方也自然结为联盟,几乎可以确定,虞定兴就是宇文愆的人。
但他却在朝会上推举了宇文晔,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他和宇文愆意见不一?
如果真的是意见不一,那到底是他们关系破裂,还是简单的所谋不同?
若是两人决裂造成的这一次意见不一,也许还好办;如果是所谋不同,那情况就更复杂了——他们各自的所图到底是什么?今后,又还会不会有共同图谋的时刻?
一瞬间,太多的疑惑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让商如意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她下意识地深吸了几口气,却仍然感到胸口一阵憋闷,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抬起头来看向宇文晔,轻声说道:“你明白吗?”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個字,但宇文晔显然也明白她所指。
这一次他们的意见不一,一定不是简单的赞成和阻止他出征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含义。
或者说,目的。
如果弄不明白这一点,那么他的出征始终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下,更让人无法放心。
宇文晔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虽然也有解不开的迷惑,却还是沉声道:“我只明白一件事。”
“什么?”
“不管别人所图为何,我只有眼前的一条路——就是出征。”
“……”
“扶风这场仗,我非去不可,更非胜不可。”
他的目光坚毅而强悍,虽然只穿着一身闲散的便服,也是随意的坐在那里,可整个人却透着一种格外锐利的锋芒,仿佛已经置身在战场之上,任谁都无法撼动此刻他的意志。
下一刻,他再看向商如意的时候,眼神却有了一丝闪烁。
他道:“但你——”
商如意眉心一蹙,几乎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外面已经有人来轻声禀报:“二公子,少夫人,膳厅那边已经摆饭了。”
两个人都立刻回过神。
其实过去不论在太原还是在洛阳,一家人齐聚一起吃饭的时间都不多,在宇文渊远赴辽西前线督运粮草的时候,商如意甚至可以在房中用饭,但回到大兴城的这两天,家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却比过去多了许多。
显然,是因为宇文愆回来的缘故。
宇文晔慢慢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角,说道:“走吧,先过去吃饭,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商如意也点点头,跟着他过去了。
到了膳厅,饭菜已经摆好,宇文渊正坐在主位上,一看到他们走进来,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沉重;而坐在他左手下方的宇文愆仍旧是一派平和淡然的样子,还对着宇文晔笑了笑。
宇文晔对着父兄行了礼,然后便带着商如意坐下了。
刚一坐定,宇文渊就神情凝重的道:“晔儿,你真的要出征扶风吗?”
果然——
即便皇帝已经颁布了旨意,宇文渊仍然不放心,这一顿饭,恐怕也是他想要劝阻宇文晔摆下的。
商如意的呼吸紧绷了一些,看向身边的人,只见宇文晔平静的说道:“父亲,这是今天陛下的旨意,儿子身为朝臣,自然应当——”
他的话没说完,宇文渊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你也应该知道,只要我想,我也能让陛下收回成命。毕竟,朝中能出征的武将不止你一个。”
宇文晔道:“但,儿子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
“这一点,相信父亲不会不明白。”
听到他这话,宇文渊眉宇间的阴翳更深了一些。
他没说话,一旁的宇文愆淡淡的开口,却是带着一些笑意,温和的说道:“但凤臣你也应该明白,父亲这么说,是担心你。毕竟薛献不是普通的武将,这会是一场很艰难的硬仗;而你这几个月一直疲于奔命,没有一刻休息过。”
宇文晔点点头,道:“我明白大哥的意思,这几个月,我只当是一场长途奔袭了。”
“……”
“行军将兵,免不得的。”
听到这话,宇文愆那青灰色的沉静双眸微动,道:“哪怕那一位骠骑将军,都经不得这样长途奔袭的劳累,年纪轻轻便将星陨落。你应该更爱惜自己。”
一听到他的话,整个膳厅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