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黄丁丁吹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小泽指挥朝她竖竖大拇指:“哇,你可真厉害,我听到了故乡的风声,风轻轻地吹着,吹开了满树的樱花,那是我故乡的樱花,它们绽放在伱的陶笛里,小家伙,你叫我想家喽……”
嘻嘻,黄丁丁神气地用手背抹抹小鼻子,刚才差点美出鼻涕泡,虽然这位老爷爷的话,她听不懂,但是也知道是夸她呢。
而周围的人,则全都傻了:不至于吧,小孩子瞎吹的?
但是一些同行也有不同的看法,毕竟小泽指挥的耳朵,那可不是一般的耳朵。
原来小泽指挥刚才听到皱眉沉思,不是在责怪小娃子瞎吹,而是在认真聆听。
最震惊的莫过于渡边次郎,他刚才可是严厉斥责黄丁丁,现在可好,被一个三四岁的小不点啪啪打脸,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渡边次郎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就真的贻笑大方,于是冷笑两声:“小泽指挥喜欢小朋友,逗孩子玩儿呢。”
原来是这样,随行的领导都恍然大悟,刚才那位吕领导还赞叹道:“小泽先生有一颗赤子之心,令人钦佩。”
小泽指挥却根本不听这种马屁,他站起身,神情严肃地向渡边次郎说道:“渡边君,艺无止境,刚才这位先生说的很有道理,艺术造诣到达一定的高度,和万事万物都是触类旁通的,渡边君,你还需努力。”
一番话,说得渡边次郎面色涨红。可是他不敢对德高望重的小泽先生无礼,只能鞠躬受教,但是望向黄钟父女的眼神,却充满了怒火。
黄钟才不吊他呢,毫不客气瞪了一眼:在我这里,你没有嚣张的资本。
在指正完后辈之后,小泽指挥这才抬手摸摸黄丁丁的小脑瓜:“小家伙,刚才你吹的曲子,是谁教你的,能不能告诉爷爷?”
翻译连忙进行转换,不过黄丁丁的回答就不用他翻译了,只见小丫头搂住黄钟的脖子,嘴里自豪地说出了“我是爸爸,我爸爸叫黄钟!”
和小泽指挥预料的差不多,他向黄钟躬身说道:“能否有幸聆听黄先生的演奏?”
这一躬,叫后面的人都愣了。
几位领导都是一脸的不解,他们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何德何能?
而乐队的成员,则是一脸惊喜,他们当然知道,是许仙老师,不,是小黄老师,用实力赢得小泽指挥的尊重。
他们已经把黄钟视作队伍的一员,当然也感觉跟着沾光。
要不是在这种场合,估计大家早就一拥而上,围着黄钟欢呼。
黄钟则不卑不亢地说道:“可以,还请小泽先生多多指正。”
就连领导们也都满意地点头,这才是友好交流嘛,要是都像刚才渡边次郎那种态度,那就没法愉快地沟通了。
黄钟从女儿那里接过陶笛,还得到女儿的一声鼓励:“加油,爸爸最厉害啦!”
没毛病,在小娃子的眼中,自己的爸爸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黄钟伸出自己的大手,和女儿小小的手掌拍了一下,然后屏气凝神,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瞬间,周围的人仿佛都产生错觉:好像是刚才那个人,又好像不是刚才那个人。
咦,小泽指挥不由得眼睛一亮,他知道,这是一种无形的而且十分玄妙的东西,姑且可以理解为气场。
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放在音乐领域,通常被称为大师风范。
小泽指挥也是过了三十岁之后,才渐渐摸到这个门槛。
难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具备了大师风范了吗?
轻柔的笛声响起,顿时叫人心生空灵。
不少人都慢慢闭上眼睛,开始用心来聆听。
笛声仿佛是一缕清风,带着几许忧伤,吹来故乡泥土的芬芳,带着人回到那魂牵梦系的故乡,那是每个人心中最美丽的地方。
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小泽指挥闭合的双目中滚落出来,一如故乡原野上晶莹的露珠。
这……这怎么可能?渡边次郎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随后,一股无力感猛然涌入他的全身。
一直以来,支撑他的赞誉以及他内心的骄傲,瞬间被粉碎,飞灰湮灭。
仿佛这轻柔的笛声,拥有神奇的魔力,将他的灵魂,一丝一丝地抽走,只剩下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随行的领导们,虽然不是音乐领域的专家,没有那么多的感受,他们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曲子太好听,简直是一种享受。
吹奏者黄钟,也进入到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似乎物我两忘,只有轻柔的笛声,在他插队的小山村上空,静静流淌。
如梦,如幻,如泡影。
似真,似切,似故乡……
终于,腿边传来的抽泣声,令黄钟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自己闺女的小脸儿都哭花了:“爸爸,我想家,想二娘,想……”
小家伙抽搭着,然后被爸爸紧紧抱在怀里。
呼,小泽指挥长吁一口气,充满惊叹地问道:“黄先生,这首直入灵魂的曲子,我可以知道它的名字吗?”
黄钟贴贴女儿的小脸蛋,然后笑着点点头,他望向失魂落魄的渡边次郎:“就叫故乡的原风景吧,赠给渡边君,希望他能重拾一位乐者的灵魂。”
噗通一下,渡边次郎直挺挺地跪在黄钟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