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九阿哥一摆手,“我就住这儿,既然他要住这儿,我也不走了。”
没办法,县令只好吩咐小二,给九阿哥找一间上好的房,巧的很,那间房就在斯杰潘那间的对过。
接下来,九阿哥把随从和县令都给打发了,自己上楼到了房间,四下看看:“挺不错的嘛。”
斯杰潘一脸不悦,挡在门口:“你这是干什么!”
“住店啊!还能干什么?”九阿哥不在意道,“只许你住店,不许我住?店是你开的?”
“你这又是何必?”斯杰潘郁闷地说,“我不想再回你家,你让我自由离开,为什么不行?”
九阿哥一听,都气乐了:“还他妈‘自由离开’呢,你能耐大得顶了天!一个礼拜就把十两银子折腾光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路要饭到俄罗斯?”
斯杰潘吃惊地望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我要连这点儿心思都看不破,我也不是我了。”九阿哥拿折扇敲了敲斯杰潘的肩膀,“死心吧,到现在还在京城的边上转悠,就您这样的还回俄罗斯呢?怎么回去呀?让大马哈鱼驮着你,顺着黑龙江游回去么?人家是回去产仔,你回去产什么?天然肥?”
“……”
看他有点伤了自尊心的沮丧样子,九阿哥只得把语气放缓:“如果不想急着回去,那就在外面玩两天。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走,肚子饿了,下楼陪我找吃的去。”
下得楼来,只见整条街空荡荡,刚才还闲散着躺在树下的几个挑夫,此刻已无影无踪,还有卖包子的小贩、打瞌睡的针线大娘……连同刚才那条黄狗,全都不见了!
两个差役,一个站街头,一个站街尾,神情肃杀。
九阿哥叹了口气,原来他们把人都给赶跑了,这倒好,整条街让他俩承包了。
再去刚才吃了一半的饭馆,就见掌柜伙计连带厨子,战战兢兢守在门口,一见九阿哥,一个个跪成了多米多骨牌。
“神经病!”九阿哥骂道,“都给我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大家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掌柜胆战心惊上前,问九阿哥想吃点什么。九阿哥一笑,又问斯杰潘想吃什么。
“刚才我吃了两口酱肉丝,觉得还不错,要尝尝么?”
斯杰潘没精打采,他只耷拉着脑袋,低声道:“随便。”
于是叫了盘酱肉丝,一碗卤鸭子,又叫了两碟鲜蔬一碗汤,两碗老米饭。
斯杰潘埋头吃着饭,一声不响。
九阿哥看看他,忽然说:“有件事我要问你。”
斯杰潘抬头看着他。
“你在字条上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斯杰潘慢慢把头低下去:“……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和四爷八爷他们吵。我看出来了,他们不喜欢我,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四爷对我心存芥蒂了,原来不光是因为我在研究所上班,像你说的,他们把我当成了丧尸世界的那个斯杰潘。我再待下去,你们还会起纷争的。”
“所以你就撒丫子跑了?所以你把一切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斯杰潘不出声。
九阿哥气得狠狠用筷子戳他:“我就烦你这种圣母性格!什么错都是你的,人家一点儿错没有!你多伟大啊!为了成全我和他们的兄弟情,宁可一个人离开——我还告诉你斯杰潘,你没资格背负这么大的责任!”
斯杰潘把筷子杵在碗里,他的头埋得更低了:“可是,你不也……不也一样不愿意见我么?”
九阿哥吃惊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看见我,你就会想起第二个斯杰潘,是吧?看见我,你心里就会难过。”斯杰潘小声说,“尤其我又和他一样,喜欢男人……你不觉得有压力?”
九阿哥默默看着他,然后低头吃东西,却不出声。
“也许你会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一种骚扰。你是个直的,身边却跟着一个同志,万一叫别人知道……”
“所以你是在为别人的眼光而活,是么?抱歉,大清朝没有歧视同志的习俗。”
斯杰潘有点难堪:“我想,福晋她也是不喜欢我的……”
“太伟大了。”九阿哥把筷子一扔,他冷笑起来,“连我的夫妻关系你都得负担起来,我是不是得给你盖个圣母院?!”
斯杰潘挣扎着,抬起涨红了的脸:“终究我们活在大清,胤禟,我对这儿一无所知,你也说过,这儿规矩多,我这样会给你闯祸的!我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你能闯什么祸呢?”九阿哥看着他,“参与反清复明?跑紫禁城去刺杀皇上?贪污十万两银子?侵吞赈灾粮食?手握大权草菅人命?结党营私谋反篡位?请问,上述哪一条,你有能耐完成它?”
斯杰潘卡住了。
“再说到给我添麻烦,我不知道你能给我添什么麻烦,你吃的还没有福晋手下那个胖丫头多,穿衣服虽然费料子,我手头有钱,还算扯得起这几尺布。除此之外,你既不会赌也不会嫖,抽烟喝酒我看你也完全不沾,蓄奴养狗捧戏子之类的,也没那个文化天赋,如果是个直的,我可能还得花几百两银子给你买个女朋友——你连这都不需要。那么请问,你能给我添什么麻烦?”
斯杰潘神色尴尬:“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就算你在大清住个十年八年的,我也养得起。”九阿哥说到这儿,抓起筷子,他又想了想,“说到花钱买伴儿,如果你真想找伴侣,那也简单,随便哪个相公堂子,找个干干净净的,或者像那些官僚那样,买个孩子来放在身边,不过那都是未成年人……哎?你对小孩子有没有兴趣?还是只喜欢熟男?熟男的话就有点麻烦哦,只要家里有点儿钱的,大清的弯仔们基本上全都在滥/交,你这家伙心理洁癖那么重,估计受不了。可要是给你找个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穷鬼,我自己都觉得膈应……”
斯杰潘脸色都变了:“喂喂!你在说什么啊!”
九阿哥哈哈一笑:“瞧你那样儿!我只是开玩笑,你都听不下去,你说你能给我惹什么麻烦?不过你也别大惊小怪,食色性也,真要在这儿呆十年八年的,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变成五保户是不是?”
斯杰潘嘟囔道:“我可是很传统的!我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
九阿哥扶额:“你就放过传统这两个字好么?再说了,我这说的恰恰都是传统的解决办法啊!不然你以为大清朝的同性恋怎么解决生理问题?”
斯杰潘急得脸都红了:“总之,不能那样做!买卖人口是非法的!猥亵儿童是违法加变态!滥/交更是……更是会得病的!我才不做那种事情!”
九阿哥点头:“看看,上哪儿找你这样的道德模范?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不会给我造成困扰,你也没那个能耐给我造成困扰,别尽惦记着往外跑,再忍耐半年,等到年底咱们离开大清,你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斯杰潘没出声,但是看他的脸色,明显已经接受九阿哥的说法了。
于是这么一来,斯杰潘也不再提出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