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皇阿玛打算拿儿臣怎么办呢?”
胤禛吃惊地望着儿子,弘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在男孩的眼眶漾漾,像易碎的钻石,一碰就裂开无数瓣。
“……是想把儿臣一个人扔在这儿?和那个假的皇阿玛作伴,就像弘晸这么多年过的日子那样?”
胤禛被弘历说得一阵心酸,他走到榻前,慢慢坐下,抬手抚摸着弘历的肩背,他能感觉到孩子的身体在轻轻发抖。
弘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这让胤禛连宽慰他的假话都想不出来。
胤禛只得吃力地说:“这不是还没定么?弘历,咱们还可以想些办法……”
弘历忽然翻过身来,一把抱住胤禛:“别扔下我!你以前明明答应过的!”
被这个温热的小身体紧紧抱着,胤禛再没法坚持,他只好哑声道:“我不会走的,弘历,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
他确实办不到,胤禛暗想,别说这么多年父子的感情在这儿,单单弘历一哭,他就没法再坚持自己,只好妥协,所以更无可能真的撇下弘历从此不管。
这是个让胤禛非常头疼的事,他和茱莉亚说,能不能把弘历也带走呢?他是一定要带弘时走的,到时候把这孩子单独留在这儿,弘历就太可怜了。
茱莉亚却一脸为难,她迟疑道:“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胤禛有些生气,“先前安德烈就说过,要我把弘历留在这儿,可为什么呢?为什么非要把这孩子留在大清?”
茱莉亚叹了口气:“我不是不同意你带走弘历,虽然我个人而言,并不愿意和弘历接近,但即便我和安德烈都同意,恐怕此事也很难成行。”
胤禛很吃惊,他不懂茱莉亚的意思,茱莉亚只说,这只是一些预感,具体原因她也说不清。
胤禛想了想,突然问:“为什么你不愿意和弘历接近?”
“因为他恨我,非常恨。”茱莉亚说,“和他太接近,我会很危险。”
胤禛对此不解,他知道弘历不喜欢茱莉亚,从小就不喜欢,但是谈到痛恨,总应该不至于。而且茱莉亚对所有人都很好,就连福惠这样的存在,她也很自然的接纳了,没有一丝抵触。
唯独对弘历,一提起来,茱莉亚的神色就冷下去了,看来她是真的对这孩子没感情。
这让胤禛伤心,这还是他头一次和茱莉亚产生严重分歧。
那天胤禛去上朝,茱莉亚独自坐在屋里看书,这时一个宫女打了帘子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瓷碗。
“是什么?”茱莉亚问。
宫人笑盈盈道:“是万岁爷今早吩咐膳房给您做的一碗酥酪。上朝之前万岁爷又嘱托了两三遍呢。”
茱莉亚忍不住笑:“偏他就喜欢生这些麻烦,一大早的,刚吃了饭,又吃什么酥酪。”
说着还是伸手接了,又顺口问:“阿真几时回来?”
这宫里的都知道万岁爷身边突然来了个女人,说话不伦不类胤禛还从不怪罪,也不许她行礼也不让她跪,从来都是你呀我的,而且居然还管皇上叫“阿真”,大家惊奇得不得了,可是皇帝自己毫不在意,也不许旁人责怪,于是大家就只得这么接受下来。
于是那宫人笑道:“万岁爷总得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回来,若是事儿多,恐怕得一两个时辰了。四阿哥也守着呢。”
茱莉亚端起那碗酥酪,她忽然问:“你遇见四阿哥了?”
宫人点点头:“还问奴婢碗里是什么,还拿去闻了闻。”
茱莉亚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她把碗盖上,把酥酪放在了一边。
那宫人好奇:“怎么了?”
茱莉亚勉强一笑:“没什么,突然有点不舒服,先放着,等会儿我再吃。”
正说着话,帘子一掀,福惠从外头跑进来。
茱莉亚一见他,就笑起来:“打哪儿来?”
福惠笑嘻嘻地说:“从师傅那儿来。今天下学早,我想来看看姑姑。咦,这碗里是什么?”
茱莉亚笑道,“是碗酥酪,不过已经凉了,味道不好不能吃了。福惠要是想吃,我叫厨房再给你做。”
她站起身:“对了,你不是想要个铃铛么?昨天你阿玛给做了个铜铃铛,我看看给收哪儿去了。”
茱莉亚走到对面柜子前,伸手拉开抽屉,找到了那铃铛,她一回身,却看见福惠在吃桌上那碗酥酪。
茱莉亚惊叫了一声,一下子扑过去:“不要吃这个!”
但是已经晚了,福惠早已吞了一大口进去,他有点胆战心惊放下勺子,还抹了抹嘴角,眼巴巴瞧着茱莉亚:“……我就是想尝尝。”
话还没说完,孩子突然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厉声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