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叹息一声,跟朱英对望了一眼,同时轻轻一笑,都看到对方眼神清澈,顿觉遇到了知己。
朱英主动说道:“肖夫子是前年来咱们书院的先生,颇精四史,又通音律,诗文风采为本院第一,深得院长看重。”
“只是无人知道他来历,平时不爱在书院里住,独自一人在后山潜居,除非有教课才会下山来。”
“小兄因为诗文略有几分华彩,得肖夫子看重,指点过几次文章,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若是日后有机缘,再次遇到肖夫子,倒是可以舍个薄面,替王冲学弟说合一番,让你拜入他门下。”
小虫忍不住笑道:“你为何不自己拜师?难道不艳羡这般神仙手段?”
朱英哈哈一笑,说道:“这可说不得。”
两人说说笑笑回了书院库房阁楼,小虫取出一卷书,便自默诵起来。
朱英自忖也是用功勤读之辈,却也没见如此努力奋进的同窗,心下钦佩,也取了一卷书,细细读了起来。
过不得一会儿,眼瞧到了时辰,他正要招呼王冲一起去课堂,就见王冲双眸轻阖,又低声背诵起来,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心头暗道:“我自以为才思敏捷远胜男儿,却没想到世上还有王冲小弟这般人物。”
“好生令人妒意蒸腾。”
小虫背过了一遍,虽然还觉得不善谙熟,但惦记着上课,急忙睁眼,说道:“朱兄,可是到了辰时?”
朱英笑道:“不错,是快要辰时了,我们一同去上课罢。”
两人并肩而行,到了书堂所在。
白鹭书院把学子按照学力,分为甲乙丙丁四班。朱英已经升入了甲班,王冲新来,却要去丁班听讲,故而两人在书堂前分开,各自去上课。
小虫进了丁字书堂,放下书卷,左顾右盼,见还有过半同窗不曾来,取了一卷书又欲背诵,却听得前方端坐的先生一拍戒尺,喝道:“迟来学子,功课评下。”
这位先生一脸肃穆,当即开讲,所教授的一卷六史集注,王冲刚好背过,听得几句,没见先生教什么新东西,微微分神起来。
这位先生讲了一回书,见大多数学生都恹恹,心头叹息,知道这些后进之辈,读书无望,百般调教,也不可能再有奋发。
只有几个新入学的少年还有潜力,故而对新生颇多关注,见王冲神思不属,忍不住微微有怒意,叫道:“新来学子,你且来读一段宋国记注。”
小虫不知先生以为他不曾认真听讲,按照在家中的惯例,从容不迫合上书卷背诵起来。
“宋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北收要害。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相与为一……”
宋公廉越听越是惊讶,他以为王冲年幼,识字未必齐全,让他读一段,只是小做警示之意,却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把六史集注倒背如流,不由得心生欢喜,暗道:“书院何来如此新鲜神童?若是学力足够,不该在丁字班蹉跎,须得尽快升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