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剑川师兄,下一步如何说?”
鹤仙子一脸冷峻,淡然发问。剑川瞧了那小鸟一脸正气模样,一口心气儿不顺,只憋的自己难受。
“我······我他妈上辈子欠了你们姚家的了!啊哟哟,这世道好人难做啊。好好儿扶一倒地老人,到头来却是遭这厮讹上了!”
“剑川师兄,别整那些个没用的!说说吧,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看着剑川颓然沮丧的模样,那鹤仙子似乎心情也是略有好转,居然面上带了些许得色。剑川瞅一瞅此女,忽然闭上眼睛,好半时才不情不愿的吐出一句话。
“我们去天狐秘境!”
“好!一切听剑川师兄吩咐。”
鹤仙子此时忽然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一阵儿疑惑,似乎自己心里有了一种隐含的依赖。
“我怎么好像视此人为依靠似的?难道是我刚刚化形,心智不稳么?怎么好似妖家认主一般感觉呀?啊哟,妈呀,怎么会这样呢?”
鹤仙子思量到此,忽然惊了自己,急急摇一摇头,似乎想要将这一缕思绪从头脑里摇走消失。
“我说小鸟······”
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唤传来,刺激的那鹤仙子大是不忿。
“我不是小鸟!我现在可是有人家的人了,便是你不叫我鹤仙子,也该随了我夫家称呼。奴家夫家姓姚,既以姚为姓,你可称呼我为姚氏,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姐儿。”
“姐儿?”
“是。”
“姚······窑姐儿么?”
“也不是不行,不过······咦?你怎么一脸坏笑?不对,你刚刚叫我······窑姐儿?啊呀呀,这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小鸟几步上前,瞪了剑川。
“得了,小鸟,我又没有说要叫你这样名字,生什么气?往后我叫你云鹤吧,取云是鹤家乡之意,如何?”
剑川一瞧惹得这小鸟急了,便坏坏的缩了脑袋,将那话语岔开。
“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自由自在的生活修行么?唉!等我报了姚世主大仇,我便重回云头上————我的家乡去修行。”
两人一边这样斗嘴,一边却是在这水泊城一地地搜过去。剑川终究心间一松,知道给自己这般胡搅蛮缠一通,那鹤仙子云鹤终究是从极度地悲伤中恢复过来了。
“云鹤,我醒的迟,不知道这座水城里可还有苟活者?”
“哪里有半个?我都仔仔细细搜寻了好些日子了。”
“唉,修家心肠之歹毒狠辣胜过毒蛇万倍啊!可是,云鹤,你告诉我,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等凡俗到底应该如何修行?难道身具伟力便可以视世间凡俗为蝼蚁,毫无顾忌地任凭屠戮么?”
大约是累了,剑川不禁颓然叹息,问了云鹤两个问题,以期解得自家心中的疑惑。
“谁知道呢?或者上古时候有大能洞悉了此间之秘,故而历史以来唯有上古时候才有大能修成永生,而终成就了万世敬仰的神圣之尊!然而其后天道骤变,人心不古,为求长生不择手段,终于击破了修家的通途,从此后再无真正的修家,再无永生!”
“云鹤,好见识呢!”
剑川赞道。两人又复沉默了半晌,剑川忽然又开口问道:
“修行当真是为了追求永生么?为达此目的当真就可以不择手段么?”
云鹤也是思辰良久,犹犹豫豫说道:
“这个······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不过以我想来,上古时候哪里有修家知道可以追求永生的?他们不过是认认真真生活,一心一意为族人种属的生存而修行罢了。那种攫取自大自然的强大威力乃是托了天道的厚赐,而终至与归附天道而护佑族属的!故而以我想来,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修行的目的之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为了永生的想法,不过就是踏踏实实做事,结果却是歪打正着,修家成就神圣者比比皆是。”
“是啊,到了今天,人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的最为朴素的积善行、行善事、得正果的修行之道,而恰恰转到了为追求力量与强大,可堪与天道相抗衡的与本源相左,甚或背道而驰的、为达目的无恶不作的、自私自利之行上来了!修行人不再是族属的依靠,反而成了毫无德操、压榨修凡的一群硕鼠与蛀虫!他们聚集修家,凝聚其力量为一己之贪婪,对外厮杀以求占得更多修行资源为己所用。修凡在其眼中无疑蝼蚁,死亡百万、消失亿计何足挂齿?故而近古以来,成就大者鲜有闻!”
“可惜修界甚少有人能如剑师兄一般识得其中的利害与因果啊。”
云鹤甚是罕有地赞颂剑川道。
“唉,天下之大,智者百出。哪里会鲜有人识得其中真谛?乃是即便识得,也是无可奈何呀!无资源无修为,何谈修有所成?”
“是啊!一旦本末倒置,何人能够再力挽狂澜,重回上古修家一心为公的忘我之风?”
两人这样一边行走搜寻苟活者,一边相互攀谈,深究何为真正的修行之道。终于那两道孤独的人影渐渐远去。正是黄昏时候,一天赤红弥漫了整个水泊城,那似血红一般的颜色,映照在这座死城上,合了城中无数的冤魂,更显得此地沉重到了无可能承受的沉重来。可惜没有谁能够识得这沉重,也没有谁能够愿意承担这沉重。即便是在剑川与云鹤两修家渐渐远去,身后拖长了两道瘦瘦的暗泽光影后,那座姚家老宅子里的破井中一修缓缓露出一颗战战兢兢的头颅来,左左右右瞧了半晌,而后急匆匆溜走,独留下了一座饱含了恐惧死亡与冤魂的死城,也丝毫没有谁来愿意承担这一城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