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薛向却知道是有大事儿了,因为这二位这回回来,恐怕就回不去了。
因为这二位,李红军是班长,刘援朝是排副,都不是高级军官,按军队的规矩,下级军官、战士,伤残的,一律得退役、转业。
薛向虽没当过兵,却知道这当兵的,尤其是当长了时间,参加过战斗的,心理上或多或少会有隐疾,也就是不那么容易离得开部队,离得开军营。
这会儿,这俩小子故作豪迈,心里头指不定如何苦涩呢。
“转业安置在哪儿?”薛向干脆单刀直入。
果然,刘援朝的红脸立时垮了,李红军两颊的肌肉颤了颤,强道:“转业安置办还没去呢,安排哪儿是哪儿,咱爷们儿也不挑!”
“红军,援朝,干脆来咱们所吧,离了军队,照样挎枪!”
说话的是雷小天,这小子现在虽然仍然在东城区天桥派出所,但已经是所里的副指导员了,算是正股级干部,再跨一步,就进入仕途了。
细说来,雷小天看着眼前的几兄弟,心中也是感慨颇深。想当初,他们七个,刘援朝三个去当兵,在当时看,绝对是奔了好前程。而自己、康桐、朱世军三个依旧跟着薛向厮混,四年后,那三个当兵的反而不如自己三个跟着三哥的。
李红军不过是个班长,刘援朝是排副,孙前进也混了个班长,反观自己三个,康桐后进的部队,现在已经是特战大队大队长,级别是正营级,而朱世军更是上了大学,一毕业。至少也是个副科级干部,即便是自己在这三个中,算是混得最差的。也已然是正股级了,差不多相当于部队的营副。因为理论上军官转业安置,要降一级使用,营长转业也不过是个副科。
现下,三三对比,怎不叫人嘘唏不已!
雷小天说罢,刘援朝、李红军的脸立时沉了,朱世军最是机灵。立时就觉出不对来,“麻雷子,你丫喝大了吧,瞎咧咧什么!”
“我怎么瞎咧咧了。到派出所扛枪,不是好事儿嘛!”
雷小天依旧没回过味儿来,说起来,他也是一番好心,可他到底不怎么通人情世故。细想想。四年前,那两位跨马游街去当兵,四年后,各自伤残,反倒要去你麻雷子手下讨活儿。纵是亲兄弟,怕也别不过这味儿来吧。
“什么好事儿,麻雷子,你丫是什么意思,咱爷们儿再不成器,还不至于跟你去浑身狗皮穿!”
李红军终于没忍住火儿,喷将出来!
啪的一声脆响,雷小天摔了杯子,狠狠瞪着李红军:“你丫什么意思,狗皮,谁穿的狗皮!”
雷小天脾气本就暴躁,不过,今日兄弟相逢,他原本不会如此易怒,可自己一腔好心,却换来李红军的辱骂,他自然忍不住火,纵然军、警从来尿不到一个壶里,他也容不得李红军骂他心爱的制服!
眼见着场面就要失控,砰的一声响,薛向一脚把桌子踹得飞出了亭子。
哗!
三哥火了,大伙儿全傻眼了!
薛向一脚踹完,却不言语,一屁股在自己椅子上坐了,冷冷盯着雷小天、李红军,盯得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朱世军油嘴滑舌,善会活跃气氛,这会儿张了张嘴,到底也没出声来。朱世军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从前三哥火儿,基本都是他负责调解,可现下三哥还是那个三哥,他竟张不出口了。
雷小天和李红军也是暗自叫苦,均觉方才的无名邪火儿得太他妈没道理,以前什么过份的玩笑没开过,今次老兄弟重逢,怎么反而搂不住火了呢。
薛向心头亦是不平静,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便连兄弟情义,也不停地在变。他洞悉人心,自然知道变在何处,无非是成人啦,少了些义气,多了些利益纠葛。当然,原本这也算不得多大个事儿,可他就是不喜欢身边的兄弟为了所谓的利益,失了情份!
满场正尴尬之际,亭外忽然出来道清脆的人声,“好哇,小李姐姐果然没骗我,你真背着人家吃饭啦,咦,康哥哥,刘哥哥……哇哇,二姐,三哥,快来哦,康哥哥他们回来喽……”
小家伙嘴巴里呼喊着,双腿迈得飞快,奔了过来。
小家伙一出现,场中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知道这难熬的时刻,终于过去了。
果然,小家伙钻进场中,碰碰这个,摸摸那个,又找这个要礼物,问那个给她带什么回来了,一会儿就把场面扇呼得热了!
“咦,饭桌怎么跑到外面去啦?”
小家伙挤进薛向怀里,这才注意到亭子里围了一圈板凳,桌子却倒在外边的雪地里。
薛向尴尬极了,揉揉她的小脑袋,道:“刚才风大,把桌子给吹出去了!”
“那我刚才滑冰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大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