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敞开了黄布大褂,露出毛茸茸的圆呼肚子,说完话,狠狠擤了擤鼻涕,浓浓的一团粘黄,被他顺手擦在青白的墙体上。
听着李老四这般不要脸到极点的荤话,满场轰然大笑。
笑声未落,便听那赖家大嫂斥道:“他娘的几日没见,你龟儿子的李老四倒是卵子上生毛,成了气候了,我看你是寻死!谁叫你娘的二婶还得叫老娘声姑呢,老娘就搭救你回,给你指条明白道,免得你们这帮色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知道刚才那女子是哪里来的吗?都给老娘驸马巷南、立石狮子的那家大院。”
赖家大嫂此话一出,好似降下了寒霜,立时冻得满场寂寂。
驸马巷南那门前立了石狮子的大院,到底住的是谁,这帮草民也不知晓。
只听说原来那家住着的是个大大贪官,东窗事后,宅子被官家抄了,运出金银财宝无数,连大卡车都载得哼哧哼哧。
没多久又有了新主人,至于新主人是谁,这帮人也不是没想打听。
可哪知道自从那处搬了新主人后,附近的这帮小贩儿们甚至莫名其妙,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当差的聚拢过三次。
姓刘的刑警队胖队长甚至掏出了冷森森的铁家伙,腆着肚子,挥舞枪支着操爹骂娘喊道“谁他妈的敢在四号院内偷鸡摸狗,就请他娘的吃枪子儿。”
自此后,整个驸马巷的警力忽然就增多了,原来几个月是不见一个大盖帽,从此间过往,到现如今,每隔半个钟头。便有那警用摩托,拉着警报,乌拉乌拉地从巷子里穿过。
大家伙儿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这戴大盖帽儿的。准是在保护那狮子大宅。
此刻。听赖家大嫂说那女郎是从四号大院出来的,李老四如此没荤没素。被那大盖儿帽知道了,这不是要亲命吗?
满头大汗的李老四蹭的站起身来,冲四周团团一抱拳,噼里啪啦就抽了自己两嘴巴子:“诸位。诸位,哥子刚才是猫尿灌多了,胡球说,大哥大叔们见谅见谅,当我放屁,今天晚上,猫儿胡同小杜寨子。我李老四做东,猪肉老酒,可劲儿干……”
李老四吓得小心肝儿扑通,四处找补的当口。那女郎已然走到了狮子院院门口,啪啪啪,她用力拍门,玉脸含煞,似乎很不高兴。
没多会儿,门便被打开了。里头探出个英俊的青年,见她便笑:“咦,老婆回来啊,不对呀,这才几个点,往日是您可是不到太阳下山不归家啊!怎么?莫非是想老公我了?”
无须多言,探出头来的这人自是薛老三无疑,而那美艳女郎除了苏美人自是再无旁人。
说来,时下,正是上班的时间,薛老三在家还好解释。
毕竟这家伙目前的工作重心,根本就不在处理政府日常琐事上,而是沉着应战,打好最后一仗,兼之他昨日已在办公室,将工作各自分派给了那些赶来的心腹们。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争得风雷激荡,他却隐蔽家中,赋闲竹下,自在地装着他的隐世高人。
至于苏美人缘何到此,无非是在学校受了天大的委屈,赶回来找薛老三撒气。
却说,薛老三一句问出,苏大美女粉面寒霜,答也不答,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儿便往外扥,步履匆匆,好似生了天大的事儿,要薛老三赶去托天。
薛老三也不敢拉她,只好随她朝前奔走,一边不住地问询究竟。
往日的苏美人虽然刁蛮,倒也可亲,当然,那刁蛮亦可理解为小资情调,闺中乐事。
尤其是对薛老三这个老公,真是疼煞爱煞,若非是和薛老三生闷气,使小性,平素多是温婉相迎。
可今次,薛老三问询半晌,也不答话的情况,是一次也不曾出现过。
眼见着都走出三四里地,来到城南一处繁华集市,他们这对夫妻,男的英挺,女的俊俏,本是人间璧人,行在一处,本就惹眼,这般拉拉扯扯更是引人瞩目。
“嘿,我说媳妇儿,瞧,旁边人都看着呢,您这般拉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拉郎配,上赶着拖我私奔呢。”
薛老三知道自家媳妇儿面皮最薄,此话一出,必定奏效。
果然,苏美人赶紧朝四周瞥了瞥眼,瞧见各色异样眼神,以及三五大婶大妈的指点,玉脸绯红,蓦地,定住脚,不情不愿地将手也松了下来。
“行啦,消消气,有老公在,保管这天塌不下来。”
薛向抬抬手表,笑道:“时间溜得真快,都十一点了,老公带你去吃好吃的,瞧,巧了,松鹤楼就在这边上,岂不是缘分?他家的排骨炖冬瓜,干烧茄子做得极好,你和小丫头没来时,我也时常在这里吃饭呢,走吧,今天带你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