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挨了这重重一巴掌,心头何尝不是怒极,可再愤怒又能如何,是能打还这姓霍的,还是能到校领导那里闹上一通,将姓霍的赶出学校?
打还,肯定是打不赢的;将姓霍的弄出学校,倒是存在这种可能性。
可将姓霍的赶出学校之后呢?他刘某人还能继续在央校待下去?显然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这一巴掌的耻辱,几乎就和半生工业放在了同一天平上,如何择取,自不待戏言。
霍无病亦回过味儿来,姓刘的这种小人物,借他俩胆儿,也不敢来招惹自己?跟这种厮打一团,岂非正落入那姓薛的彀中?
眼下,真冲回去和姓薛的刀兵相见,就凭先前姓薛的展露的身手,霍无病自知自己那俩小子,在那姓薛的眼中,压根儿就不够看。
硬冲过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妈的,如今看来,玩硬的,是不行了。
那就玩阴的!
既是玩阴的,这姓刘的身为央校地头蛇,作用就大了去了。
冲突双方,各自暗里评估继续冲突的得失,已然有了握手言和的意思,中间再有薛亮这人精不断给彼此递着梯子,上下润滑。
转瞬,紧绷的气氛,便又缓和了下来。
刘主任便又舔着脸,上赶着给霍无病安排新的宿舍。
………………
下午五点半,薛老三拎着两瓶汾酒,一大袋熟食,进了房门。
“来来来,将近饭点儿,我请二位喝顿小酒,吃几个鸭头,食堂的饭菜,我刚才看过了,完全走得忆苦思甜的路数,您二位就甭去遭那茬罪了。”
说着,这家伙便将自己书桌拖出来,打横放了,将那汾酒,熟食在桌上搁了。
细说来,上午生的那一幕,实在有些惊心动魄,可全然不在薛老三眼中。
这家伙铺好床铺,便抱起那本翻了许久也没多少进展的资治通鉴,在床上歪了观书。
看着看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中午饭,也是那位崔原则同志,替他打回来的。
薛老三记着人情,下午在校园内游逛一圈后,便想着还这个人情,遂买了这些酒肉回来。
同一批次进学,又同在一个班上,且分在同一宿舍,亦算是极有缘分,彭春,崔原则便也不客气。
三人一道,便将这宿舍化作酒馆,谈天说地,吃喝得热闹。
彭春是典型的鲁东大汉,性格豪爽,干净利落,极对薛向脾气。
崔原则倒像个老式文人,说话不仅满口词儿,还爱较真儿,凡是谈到他认为有争议的话题,不辨个赢则不算完。
三人正吃得热闹,薛亮拎着个暖水瓶,步了进来。
薛老三、彭春皆瞧不惯这家伙的逢迎劲儿,见他进来,便装作未瞧见。
崔原则是老派干部,最讲团结,便招呼道,“老薛,一起吃点儿?薛向同志请客!”
薛亮笑道,“哥儿几个倒是喝得热闹,可惜我就没这个口头福喽,遇见了兄弟行署的老哥们儿,得和他们聚聚,哥儿几个喝着,对了,晚上的报到会改在南附楼五零一教室,七点半,别喝过头了。”
说着,薛亮便弯腰在自家书桌的屉子里捡了捡,忽地,又打开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拽出两瓶茅台来。
“来,宿舍第一次集体活动,我没参加,算我的不是,这两瓶酒就当是给哥儿几个赔罪,这可不是一般的茅台,七四年的,十来个年头了,香着呢。”
说说笑笑,他便行出门去。
薛亮这一番动作,看得薛老三眼睛有些迷糊。
彭春搁了筷子,怔怔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看出来,竟还是个大方的!”
“有何难哉?夫为人处事,难免顾此失彼,薛亮同志要攀霍无病的高枝,又不愿无故得罪我等,送上两瓶酒,大家和睦共处,此乃人之常情,有何费解之处,像薛亮同志这样的,难道二位在机关见得还少么?”
崔原则嘬着一个鸭头,从牙缝儿中蹦出的声音,依旧没忘了用词古意。
彭春道,“是这个理儿!老薛愿意干啥,咱管不着,有这茅台酒,啥都好说,来来来,咱们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