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晔道:“我们要做的是等,而你——你就是安分一些,把伤养好!”
他又看了一眼她的脸,笑过之后,她的脸上有了一丝活泛的神气,人也精神多了,可即便这样,他还深深记得,之前抱着昏迷不醒的她来到此处,血流了一路,当他放下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冷得像块冰,整个人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冷,和恐惧。
他不敢想象,这个与他只是交易的妻子,若真的就这么离开,那这场封天的冰雪,会不会在他的生命里,永远不会停。
但幸好,那支贯穿她肩膀的箭,并没有伤到要害。
拔出箭头,缝合,上药,包扎,她总算恢复了平静的呼吸,甚至在之后两天再换药的时候,也能明显的看到伤口开始结痂——只是没想到,她这一醒来就开始瞎折腾,刚刚那一刻,也几乎吓得他心跳停止。
听见他这么说,商如意讪讪的一笑。
她自嘲似得道:“没想到,终究还是挨了一箭。”
这话一出,宇文晔的脸色又是一沉。
商如意立刻心里叫苦,她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这话一说出来,立刻就让她想到了之前花子郢那一箭射出的时候,她想要挡在宇文晔的面前,而那个时候,宇文晔就说过,晚点要跟她算账……
完了!
这个时候,商如意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回被子里。
即便钻不回被子里,她也深深的低着头,几乎将脸埋在胸口,可宇文晔一伸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她道:“怎么,怕我跟你算账?”
“……”
“你能因为一张图就单枪匹马的跑到洛口渡来,又敢孤身一人进入兴洛仓,还跟那个萧元邃去逛库房,这么大的胆子,还怕我跟你算账?”
商如意的心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
而宇文晔越说越生气,脸色也愈发阴沉,甚至捏着她下巴的手也在不断用力,道:“你知不知道兴洛仓里都是些什么人?萧元邃管得住他们吗?万一那个卢勇对你——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只中一箭就能离开?!”
商如意的喉咙微微一梗,哑声道:“他,那个卢勇,他要对我做什么?”
宇文晔的眼睛忽的有些发红,道:“那天晚上,他曾经想进你的房!”
“什么!?”
“是住在你旁边那个——看来,也就是那天那一箭示威的人,是他,拦住了那个卢勇。”
“……”
“若没有他,你知道你进兴洛仓的结果是什么!”
商如意只觉得冷汗直冒。
她当然知道自己置身于兴洛仓城,周围都是王岗寨的人,就算有萧元邃和花子郢这种正人君子在,她也不是绝对的安全,更何况,一开始,她就知道那个卢勇不是个东西,但也没想到,他那么不是个东西。
幸好有花子郢在。
可想着想着,她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回过神来,目光尖锐的看向了宇文晔:“你早就进兴洛仓了,是不是?”
“……”
“你一直躲在粮仓里,我们进去你都知道,为什么你不出来见我?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而且,莪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周围都是那些王岗军,我有多害怕!”
宇文晔冷冷道:“那又如何?”
“什么?”
“我就是要让你害怕!”
一听这话,商如意立刻也怒了,奋力的想要起身,可肩膀上的伤却让她无法动弹,她只能抬起头来,怒目瞪视着宇文晔:“什么意思啊你?”
宇文晔也站起身来,俯视着她气得发白的脸,一字一字道:“因为你,欠教训!”
说完这句话,宇文晔转身,拂袖而去。
而商如意一个人留在帐篷里,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自己为了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洛口渡,几经生死,陷落兴洛仓,但哪怕那么危险,那么害怕的时候,还在为他着想,可他,他竟然说自己欠教训!就因为他觉得自己欠教训,就一直不与自己相见,让自己白白担心!
混蛋!
商如意气得抓起床上的枕头就要往外丢,可一挥手,肩膀上又是一阵剧痛,她呻吟一声,痛得险些昏厥过去。
而这时,帐门被人掀开了。
抬头一看,却是穆先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一看到滚落在地上的枕头,又看到商如意趴在床边,又气又痛的样子,他似乎也明白过来什么,一言不发的捡起枕头拍了拍,小心的放回到床边。
然后轻声道:“少夫人……少夫人也不要生气。”
商如意根本连话都不想说。
眼下,她恨不得再咬宇文晔一口,把他的肩膀咬穿了最好!
眼看她气成这样,穆先又想了想,才轻声道:“少夫人也不要跟公子置气。他,他中途知道你来了黄土岭,而且被那伙人抓进了兴洛仓,直接就要往兴洛仓里冲,结果——从崖壁上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