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顿时脸一红,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嘟囔着道:“被你喜欢也太倒霉了吧。”
宇文晔淡淡笑道:“你以为,做我的妻子,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
“更何况,”
他目光闪烁着看着商如意:“你做的,还是盛国公的儿媳。”
这句话一出,商如意的心里也动了一下,她突然想到,宇文渊与他们商议大事的那一夜,两个人离开书房之后原本还好好的,可宇文晔提起这句话,心情就变得不好了。
而这句话,也是当初,他要与自己合离的时候,自己哪怕厚着脸皮也要断然拒绝的原因。
他,好像一直记得。
商如意下意识的道:“我——”
宇文晔道:“为什么?”
“……”
“为什么,你一定要做父亲的儿媳,好像对他,比对我,更在意?”
商如意的心跳得越发的厉害起来,有一种好像从很深远的梦境中蔓延出来的阴霾,在这一刻笼罩住了她的心灵,她想要说什么,却在开口时心生万般恐惧,挣扎了许久,终于轻声道:“我——”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两个人原本说话就很小心,而且话语间也刻意将那些彼此皆知的危险讯息隐去,可突然听到嘈杂的声音,还是立刻停了下来。
宇文晔转头看向外面,微微蹙起眉头。
听鹤楼虽然热闹,但从来都是酒客间的热闹,而楼下的声音又是吆喝又是尖叫,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商如意下意识的道:“怎么了?”
宇文晔没说话,只仔细的听着,不一会儿,楼下的声音小了,可窗外又响起了嘈杂声,应该是刚刚闹腾的人出了听鹤楼,到大门口了。
商如意立刻起身走到窗边往下一看——
只见几個官差押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子,大声嚷嚷的走出听鹤楼,周围围观的百姓都指指点点,不住的说着什么。
难道,是抓逃犯?
那个女子不知身犯何罪,可看她的样子,布裙荆钗,文静秀气,倒不像个大奸大恶之人。
她坐回到桌边,轻声道:“官差抓了个女人。”
宇文晔想了想,道:“小二。”
那个店小二闻声立刻从楼下小跑着上来,对着他二人点头哈腰:“贵客,刚刚被吵着了吧,可千万别生气。”
宇文晔不动声色的道:“听说官差来抓人了,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叹了口气,道:“就是渤海郡那边逃跑的民夫啊。”
“渤海郡?”
宇文晔微微蹙眉:“朝廷什么时候在渤海郡调集民夫了?”
店小二倒是有些意外,陪笑道:“贵客大概是最近没怎么听外头的新闻吧,就是在半个多月前,朝廷突然下令征调渤海郡的民夫建造战船,听说,调集了上万人哪。”
战船?
一听这话,商如意的眉心微微一蹙。
她依稀记得,上一次见楚旸的时候,他就提及了再征辽东要走水路运送粮草,那么这一次建造战船,显然就是为了这个。
而宇文晔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这半个多月,他一直被关在大理寺里。
店小二又接着道:“听说,要求十日之内,三十艘战船必须完工,逾期都要被砍头的。”
宇文晔的眉头蹙了起来,道:“可那不是个女人吗?”
店小二道:“这就是官府没人——嗨!”他半路住了嘴,自己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然后轻声道:“这一次征调民夫,听说周围几个郡县男丁已经不够了,所以,把女人也扫过去了。”
“什么!?”
宇文晔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商如意也不敢置信,震惊的道:“连女人,都被征调过去?”
店小二叹息着道:“可不是嘛,刚刚那个就是逃出来的,可还是被抓回去了。哎,回去就是死路一跳啊,听说,那边的情形可惨了,那些修船的泡在水里,十天半个月不让上岸,下半身都生蛆——哦不,生虫了!”
他又陪笑道:“小的多嘴,别误了两位的雅兴。”
宇文晔沉默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只淡淡的一摆手:“下去吧。”
那店小二行了个礼,转身退下了。
他一走,雅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不仅是这个雅间,整个二楼也安静了下来,可这种安静,却和刚刚两个人甜蜜相对时的静谧不同,反倒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
此刻,商如意的心里,痛如刀绞。
哪怕她再不愿意,哪怕那个人貌若谪仙,对她无限的温柔,哪怕他心怀天下,有万丈雄心,可她无法再欺骗自己——
这是暴政!
这是暴政!
就在她痛心疾首,几乎快要连呼吸都无法继续的时候,突然发现宇文晔一直盯着她。
她的心一颤,下意识的道:“怎么了?”
宇文晔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