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宇文愆突然轻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弟妹还有这样的心胸气魄,不愧是商伯父的千金,果然是将门虎女。”
“……?”
一听到这话,商如意谨慎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道:“多谢大哥。”
“不过,”
宇文愆又转头对着宇文渊,笑道:“今夜毕竟是我们的家宴,父亲哪怕身为丞相,也不能在家宴上就定下出征的大事,若是被那些谏臣言官们知道了,又要弹劾父亲。”
“……”
“这件事,还是等明天朝会的时候,再行商议吧。”
说着,他又看向宇文晔:“二弟,你认为呢?”
宇文晔的眉心微微一蹙。
他这一声“二弟”,就把长幼有序明明白白的压到了他的面前,而且,事情牵扯到了宇文渊被谏臣言官弹劾,那身为人子的若再坚持下去,岂不是故意要陷父亲于不义?
宇文晔神情微沉,说道:“大哥,说得是。”
宇文渊也看了看他们两,然后摆摆手道:“这件事,也等为父再想一想吧。”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商如意,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只说道:“如意,你也坐下。”
商如意道:“是。”
她虽然面色平静的坐回到了宇文晔的身边,可坐下的时候,却分明感到身子一阵虚浮。
其实刚刚,在这场家宴,尤其是在宇文愆的面前这样的“慷慨陈词”,是她冒的很大的一个险,为的就是帮宇文晔一举拿下出征扶风的机会,也让宇文愆再无话可说,却没想到,他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的就把他们两个人的话都压了回来,而事情,却还没個定局。
若真要等到明天朝会上再议,就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了。
她心里虽有些不安,可这个时候,也实在没有再说什么的余地,眼看着宇文渊又微笑着举起酒杯,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似乎又说了什么,便跟着大家一道举杯畅饮。
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对面的那个人,在觥筹交错间,那清明的眼神一直隐隐的落在她的身上。
令她如坐针毡。
这一场家宴,总算勉强过去了。
等到两个人都带着一点酒气回到房中的时候,已是深夜。
长菀准备好了醒酒汤,图舍儿也准备了热水毛巾给他们清洗,可宇文晔回到房中,却直接靠坐到了床头,一只手搁在额头上,半掩着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
眼瞳中,似乎浮着许多的情绪。
商如意先喂他喝了几口醒酒汤,又拧了一条帕子过来,亲自为他擦拭嘴角,轻声道:“刚刚我明明都扯了你的衣裳了,你怎么还喝啊?”
宇文晔双眼睁开一线,看着她,似是微笑着道:“你觉得我醉了?”
“你没醉吗?”
商如意歪着脑袋睨着他——喝醉的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其实他也不算喝醉了,但酒气有些沉,眼角红红的,让他那双深邃又冷峻的眼睛看上去比平时亮了许多。
宇文晔看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的道:“那酒,其实不算烈。”
“……”
“比起那坛九酝春,淡多了。”
商如意微微一怔。
她其实感觉得到,今晚那坛九酝春出现的时候,不仅宇文渊的情绪有些奇怪,坐在她身边的宇文晔,呼吸也有一瞬间的凝滞——虽然,他并没有露出任何的异状,神色如常的谈起了出兵扶风的事,可之后再喝酒的时候,他显然是带着一点心事的。
似乎对他们来说,那坛酒,和那坛酒曾经沉醉过的夜晚,对他们而言,都有特殊的意义。
商如意想了想,也没有直接发问,只将那帕子又浸到水里搓了搓,拧得润润的,再拿过来给他擦拭了一下鬓角,然后道:“你又没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