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木桶的容量,三大桶水可以支撑一个时辰的喷水量。这已经足够了。毕竟只是应景而为。倘若要延长,也简单的很,让人往木桶里人工灌水便是了。
但毕竟只是李徽一个人干活,又是个不够强壮的小体格,想要快速完成这所有的活,还是颇为忙碌辛苦。仲夏时节,天气又很炎热,着实有些吃力。
一上午,李徽忙碌不停,爬高上低,挥斧运凿,挥汗如雨。顾青宁在旁也想帮忙,但李徽怎会让她插手。那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一个不慎伤了皮肉崴了腿脚,那便是自己的大罪过了。而且,她又不知如何操作,做的事自己还要重新检查一边,或许还要返工,倒也不必添乱了。
为了节省时间,赶在下午众人回来之前弄好,李徽中午也不歇息了。顾青宁拿来些点心,李徽吃了几块,喝了些水,便算是对付过去。
顾青宁甚为愧疚,许诺将来摆宴席请李徽吃酒以报答。李徽心想:吃酒就不必了,以后别找我做这些忙碌的活计便是了,你这大小姐张张嘴,我们这些人跑断腿。
顶着烈日干活,自然是很辛苦。不过干活的过程却并不无聊。顾家女郎全程作陪,李徽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倒也甚为有趣。
这顾青宁今年才十五岁,正是及笄之年,性格娇憨活泼,虽然说话和想法有些幼稚,但是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李徽和她聊天,心理毫无压力,反而觉得甚为自在。
言谈之中,无意间问及一个月前见到的张家女郎,顾青宁也丝毫不隐瞒,叽叽咯咯的全部说出来。
“你说的是彤云啊,她和我同岁,比我大两个月。我九月生日,她七月生日。”
“彤云和我是表亲,她的娘亲是我们顾家嫁过去的。小时候她住在我们家很长时间,我们关系很好。后来表兄玄之……哦,就是彤云的兄长叫张玄,他在吴兴郡当太守,便把彤云接去团聚。我跟着爹娘去别郡也呆了很久,我们好几年都没见面。”
“这次彤云回来是专门来看我的,还给我带了吴兴的好东西。你瞧,我带着的这一副五彩琉璃耳珰便是她送给我的。吴兴的琉璃耳珰很出名呢。瞧,里边还有梅花形状呢。”
“……”
顾青宁似乎不太在意什么男女之防。当然,这年头倒也并不太注重这些,因为这年头有句俗话叫做‘贫学儒,富学玄。’,士族豪门尊崇玄学,儒家的那一套在大晋可不吃香,许多压抑人性的道德准则在这里并不适用。
不过,当她撩起秀发,露出圆润白皙又小巧的耳朵来让李徽看她耳垂上的五彩琉璃耳珰的时候,李徽还是吓了一跳。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么?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只是个十五岁的单纯可爱的小姑娘,根本没有别的想法,倒是显得自己心脏了。
从顾青宁所说的这些话里,李徽倒是确认了一些事。张彤云的哥哥叫张玄,那是东晋有名的一位名士。张玄有个好友叫谢玄,人称‘南北二玄’。这谢玄可是大名鼎鼎,他是谢安的侄儿。谢玄有个姐姐叫谢道韫!
这么一想起来,李徽不禁心中有些神奇的感觉。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名鼎鼎的人物,似乎距离自己也并不遥远。这么一转折,居然串了起来,并非虚无缥缈。没准,自己还真能见到谢安谢道韫这些人也未可知。
午后未时,李徽完成了全部的前期拼装喷泉管道的准备工作,剩下的便是安装到位了。
李徽卷起裤脚衣袖下到荷花池中,开始安装。太阳灼热,荷叶下密不透风,热的浑身是汗。半人深的荷塘下边全是淤泥,臭烘烘的气泡升腾令人作呕。
这些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那些长着密密麻麻的小刺的荷茎,划过肌肤便是数道血痕。当李徽将所有的喷泉管道安装完毕爬上岸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虚脱。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血痕宛然,触目惊心。手腕上的一道划痕更是往外渗血,看上去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一般。
顾青宁见到那些伤痕吓得脸色煞白。
“怎么会这样?我害了你,我把你害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办?”顾青宁惊呼道。
李徽笑道:“不打紧,不过是些浅浅的划痕罢了,过几日便结疤恢复原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顾青宁差点要哭出来,她为自己让李徽受了这么多伤而感到自责。
李徽倒是无所谓,洗干净了手脚,坐在树荫下咕咚咕咚的喝水擦汗。心里合计着,一会可以进行测试,测试成功之后便大功告成了。最后只需要让顾青宁自己买些皮影彩灯装饰在喷水口附近,无需自己亲自操作了。
喝光了一壶水,转头一看,发现顾青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正要起身寻找,却见到顾青宁快步从后园园门方向走来,小脸上热的红扑扑的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