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怪孩儿么?确实是孩儿没有遵从顾家之命。东翁特地去了居巢县见我。哎,可是孩儿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被顾家摆布。所以他们便恼了,认为我忘恩负义。才会导致这些事情发生。孩儿这么做错了么?”李徽叹息道。
顾兰芝轻声道:“徽儿,娘虽然不懂其中缘由,但是你已然长大了,也做官了,娘相信你自有自己的决断,娘怎会怪你?你毕竟不信顾,你姓李啊。你想自立李家门户,娘又怎会反对?”
李徽点头道:“多谢娘体谅孩儿。孩儿其实有些苦衷,倒也不是故意要和顾家闹翻了。毕竟顾家收留我们,过去十余年,也算是对我们有恩。”
顾兰芝点头叹道:“我儿仁义之人,这话说得便是仁义之言了。无论如何,顾家都曾对我们有恩。虽然对我们也算不上好,但起码当初若非他们收容,我们母子也无容身之处。境遇也许会很惨。你能为官,也得益于叔父的举荐不是么?娘要告诉你的是,做人一定要懂得知恩知义。不管他们怎么对我们,当初他们对我们有恩,那便要想着别人的好。”
李徽点点头。虽然说顾兰芝的话自己并不能完全认同,她的话只是朴素的一种道义。其实顾家对自己虽然有恩,却也是自己拿命去拼搏才有结果。顾家的恩是有代价的。若非自己运气好,赌赢了,自己怕是已经死了好几回了。在顾氏主家眼里,自己那次就该被关水牢处死了。让自己去居巢县,那也是去当替死鬼而已。
这里边其实有些纠缠不清,许多事并不能用简单的道义来判断。但这些却也不必去纠结了。其实如果顾氏不是走上了李徽认为的歧途,非要搭上桓温的船,李徽自然也不会有同他们决裂的可能。
“还有啊,南宅的青宁对我们是很好的。你不在的时候,青宁常来看望我们,也很有礼数。这一次若不是她出面的话,我们怕是要被纠缠许久。所以说,顾家还是有好人的,不能一概而论。包括南宅叔父他们,对咱们母子还是很好的。”顾兰芝轻声说道。
谈及顾青宁,李徽沉默了。
阿珠在旁轻声道:“是啊,青宁小姐人很好,还送了我们许多东西。她还托我告诉公子,说她很抱歉,顾家人这么对公子是不对的。她说,请公子不要记恨他们。”
李徽轻叹一声,不知说什么才好。
丑姑在旁道:“青宁小姐虽好又有什么用?顾家那些人都不是东西。再说了,她能有珠儿好么?老奴觉得,阿珠是最好的,什么人都比不上她。这段时间不是她照顾我们,我们怕是都撑不下去了。天天忙前忙后的。小郎,不是老奴多嘴,你可要好好待她。遇到她是你的福气。你若待她不好,老奴可要……可要……不高兴。”
李徽转头看着阿珠微笑道:“阿珠有了靠山了,那我可不敢欺负她了。”
阿珠红了脸道:“丑姑,公子待我很好的。不是公子收留的话,我定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丑姑笑道:“那你也好好侍奉小郎。我替你做主。”
顾兰芝笑道:“丑姑,不该叫你喝两杯酒的,今晚话很多。”
丑姑道:“心里高兴嘛,还不叫人说两句怎么着?”
顾兰芝摆手道:“罢了罢了,徽儿旅途劳顿,早些睡。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徽儿睡哪里?西厢房收拾出来了,要不先睡西厢房?”
李徽道:“我去西边小院睡便是了。也跟阿珠说几句话。”
阿珠脸上羞红,不敢说话。丑姑瞪眼道:“啊哟,老奴就说嘛。你们是不是已经……”
顾兰芝连忙拦住道:“丑姑,莫说了。徽儿,你们去吧。珠儿……你也去吧。”
阿珠红着脸低声答应,行了一礼,飞快逃走。李徽躬身行礼告辞,顾兰芝拉住他低声道:“你这混小子,好好待阿珠。阿珠很好,但是……哎……以后再说吧。”
李徽没注意顾兰芝的犹豫。顾兰芝喜欢阿珠,但是顾兰芝认为,阿珠的身份是不能娶为正妻的,她想要提醒,又觉得今日不妥。
李徽来到西院,西院的房舍很是破旧,院子里全是荒草,只中间清理出了一条小道,道路崎岖不平。
李徽摸黑走着,差点被草根绊摔个大跟头。阿珠提了灯笼出来轻声道:“公子慢些,我给你照亮。”
李徽皱眉打量着院子,咂嘴道:“这宅子破成这样了,你一个人睡西院,岂不是害怕?”
阿珠道:“不怕,我还没来得及打理这院子,想着先把你娘那边和前院收拾干净再打理这里。这小院挺好的。”
李徽伸手过去接了灯笼,一手拉着阿珠的小手,只觉得阿珠的手上粗糙磨人。叹息道:“可苦了你了,这次要不是你替我回来陪着我娘和丑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幸亏有你。”
阿珠笑道:“公子莫说这些话,这不是我该做的么?”
李徽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两人依偎着进了屋子。屋子里寒酸之极,北边墙壁倒塌了一般,寒风呼呼的往里边吹。东边的屋子倒算完整,但里边的床却是土砖搭的。除了一张土床之外,只有一张小桌子。
李徽心疼无比,这些天阿珠就是睡在这样的地方的。其实东院的房舍也破破烂烂,母亲屋子里也简陋之极。李徽心中自责的很。虽说回到了故居,但这样的地方岂能住人。说是修葺了一番,其实只是打扫干净了,勉强居住罢了。
不过,虽然是陋舍破床,但是久别重逢,心情自然是快活之极。不片刻便蜜里调油般纠缠在一起。
这一夜狂浪拍岸,细雨润酥,自是一番旖旎风光。少年人不知节制,要了又要,索了又索,直折腾到夜半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