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尽皆愕然,谢安说的跟他们听说的完全大相径庭。有人闻言喜笑颜开,长舒了一口气。有的人则满头雾水。
“诸位,请各回衙署,正常做事。不要再胡言乱语,搞得人心惶惶。一点风吹草动,便乱哄哄的,成何体统?散了吧。现在开始,严禁信谣传谣,诋毁桓大司马。否则,我大晋可是有律法的,诸位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诸位请回,请回。”
谢安语气变得严厉了些,但脸上还是带着平静的微笑。
不管信不信,既然谢安发了话,众官员便也只得纷纷往外走。谢安看着他们,脸上依旧带着平静的笑容。
李徽心中也颇为疑惑,谢安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也让李徽感到意外。这种时候,谢安居然不是鼓动情绪,联合对外,反而隐瞒真相,意欲何为?
对谢安这样的人而言,说出这番话显然不是随口一说,必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这其中有何深意,李徽一时没能领会。
“李徽,去瞧瞧两位王大人可回来了?他们去了很久了。谢玄呢?怎地也不回来送个消息。”谢安打断了李徽的思索,沉声说道。
李徽拱手道:“下官这便去瞧瞧。”
谢安点头,转身回公房。李徽吁了口气快步出了公房大院,沿着公房外的高墙间的甬道向着神龙门方向走去。
还没抵达神龙门,便看见一群人健步如飞迎面走来。李徽看见了全服武装的谢玄,以及在他旁边的几名官员。那是门下省侍中王坦之和尚书省仆射王彪之。以及中护军领军庾氏家族的另一位重要人物庾柔。
李徽忙迎接上去行礼。尚未开口说话,王坦之便大声道:“谢公呢?”
李徽道:“在公房等着几位大人呢。派我来迎候诸位大人。”
“走!”王坦之脚步不停,挥了挥手。众人疾步如风,直奔公房而去。
片刻后,谢安公房中几人已经坐定。李徽和谢玄在旁给几人沏茶时,谢安问道:“情形如何?攻城了么?”
面貌黑瘦四十许人的庾柔沉声道:“如谢公所料,没有攻城。反而退后三里扎营了。”
谢安吁了口气,点头道:“那就是了,我们的研判没有谬误。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我们提前做好的布防让他们明白京城已有防备,他们不能轻易攻入京城,故而犹豫了。”
王彪之点头道:“正是。安石说的没错,他们没有攻进来的把握,或者说,桓温不想将事情弄的太糟糕。这得益于谢公提前得知了他们兵马集结,准备进逼京城的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彪之已经年近七旬,胡须眉毛都花白,但是面色红润,说气话来嗓音洪亮,中气十足。
谢安不经意的看了李徽一眼。微笑道:“也是侥幸得知。倒是避免了一场浩劫。”
王坦之大声道:“但是现在该怎么办?他们只是退兵三里,并没有退走。威胁尚在。城中只有三万兵马。据说江州兵马尚未抵达,万一桓冲领军再至,我恐怕便又是一番情形了。他们退后三里,或许只是等待桓冲的兵马抵达。”
王彪之道:“桓幼子(桓冲字)当不至于如此,老夫对他有所了解,他是个理智且有见识之人。未必肯参与此事。据我所知,他一直是对其兄的作为不赞成的。”
王坦之道:“你能保证?”
王彪之抚须皱眉,沉吟道:“倒是不能打包票。”
王坦之道:“既不能打包票,则这种危险依旧存在。不能排除。庾护军,令兄京口的兵马何时撤回京城?这至关重要。”
庾柔神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似有难言之隐。但在三位大佬目光的逼迫之下,庾柔知道无法隐瞒。
“罢了,同三位直说了吧。我兄长回复了,他不打算撤回兵马。”
“什么?为何?你没同他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么?”王坦之惊愕道。
谢安和王彪之也都面露惊讶的看着庾柔。
庾柔苦笑道:“我那兄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他认准的事便认为自己是对的。他说,这一切都是桓温的计谋。桓温故意以兵马迫近京城,从而逼迫他让出京口。徐兖两州和扬州的兵马便可乘机占据京口要冲之地。他说,桓温是虚张声势,不能上他的当。他是绝对不会将京口拱手相让的。不但不会让,还要想办法将徐兖两州拿回来,保证京城东北方向的绝对安全。所以,他回信说,要我不必担心。他料定桓温不能得逞,便会率军退走。”
“啊?这……这简直……教人无话可说。”王坦之惊愕叫道。
王彪之气的脸色铁青,不断的捋着胡须,呼哧呼哧的喘气。谢安也是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