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被他看的发毛,躬身道:“下官妄言,言语不当之处,请谢公恕罪。这完全是下官的胡言乱语,谢公当做耳旁风便是。”
谢安呵呵笑了起来,叹道:“了不起啊,你能有这般思量和见识,能够厘清其中的关窍所在,当真是了不起。李徽,老夫知道你很有本事,也颇有智谋,但还是小瞧了你。你的这番思量,便是朝中重臣也未必能够想的如此周全。很好。”
李徽松了口气,忙道:“谢公谬赞。”
谢玄在旁笑道:“四叔还是第一次这么夸赞别人。四叔可从未这么夸赞过我。”
谢安微笑道:“谢玄,你可曾如李徽这般思量过这些事呢?”
谢玄摇头道:“那倒是没有,这一点上,我承认不如李徽。四叔也不必点我。”
李徽忙道:“各人有所长,也不必比较。”
谢安笑了笑,点头道:“李徽,你还有什么高见么?不妨继续说。”
李徽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自己其实是根据已知的事实进行判断和推测。有些其实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再说下去,除了泄露天机之外,便会露怯了。还是见好就收为好。
“谢公,夜已深了。谢公该歇息了。明日又是难熬的一天,谢公当养好精神,保存体力,明日和桓温讨价还价。况且,在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了,我肚子里这点微未见解已经全部都说出来了,便不要为难我了。”李徽说道。
谢安点点头,掩口打了个啊欠,说道:“也罢,老夫也确实有些疲惫了。你也该回去歇息了。谢玄,替我送送李徽,要送到府上。这样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在意些。”
谢玄忙答应了,和李徽告辞离开。
两人离开谢安的书房往前厅走,快到前厅的时候,突然在回廊拐角处看到了两个站在灯下的身影。
“哎呦,可吓了我一跳。阿姐,彤云小姐,你们大半夜的站在这里作甚?可吓死我了。”谢玄惊的大声道。
李徽也认出了两人正是谢道韫和张彤云。两个人披着厚披风戴着风帽站在昏暗的风灯下,确实有些吓人的嫌疑。
“嘁,有什么好怕的?心里有鬼么?”谢道韫嗔怪着掀开风帽,露出面容来。
一旁的张彤云也掀开风帽露出美丽的脸庞来,一双美目却朝着李徽瞟来,嘴角带着微笑。
李徽几日没见到张彤云了,在这寒冷而紧张的一天结束的时候看到张彤云的笑脸,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温暖的慰藉。
“李徽见过谢小姐,见过彤云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李徽拱手向两女行礼。
谢道韫和张彤云回了礼。谢道韫微笑道:“这一天人心惶惶的,我和彤云也不得安宁。得知你们回来了,在四叔书房说话,彤云说,不妨来这里等着你们,她想来看看你。”
张彤云忙道:“谢姐姐不要瞎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来看看了?姐姐说来问问情形,我便跟着来了罢了。”
谢道韫一笑道:“是么?倒是我会错意了。”
张彤云飞快的瞟了一眼李徽道:“本来就是你会错意了。”
谢道韫笑了笑,问道:“小玄,外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消息杂的很,也乱的很。有些传言过于离奇,我们都不敢相信。谢瑶说,桓大司马率数万大军在南门外,写了奏折逼迫太后废立陛下。简直是胡说八道。现在以讹传讹的消息离奇的很,这样的事也敢传。”
谢玄低声道:“阿姐,这不是传言,是真的。”
“啊!”谢道韫掩口叫出声来。一旁的张彤云也惊的目瞪口呆。
“事态如此严重了?这可如何是好?四叔怎么说?难道要任由桓大司马如此妄为么?”谢道韫蹙眉娇声道。
“阿姐,这些事回头再说罢。我得赶紧送李徽回家歇息。阿姐,你便不要操心这些事了,这些是男人的事情。你们只管安心待在家里便是。不要添乱了。”谢玄道。
“什么叫这是男人的事?我便不能问么?这世上多少男子行事不当,祸及妇孺的?女子问也不能问,被连累杀头的时候都蒙在鼓里。岂有此理。谢玄,你再说这样的话,以后便不要见我。”谢道韫沉声道。
谢玄自觉失言,连忙道:“阿姐息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谢道韫斥道:“躲一边去,我问李徽便是,不必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