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啰啰嗦嗦一大堆,你怕是听得烦躁了吧。我只是向你解释,为何我会这么做。我承认我冲动了,事前也没有同你商议。但是我若同你商议了,你一定不会同意我去冒险救人的。但是,这件事我确实想去做。我记得你说过,人这一辈子,有时候总是要做一些愚蠢的事情,去做一些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情的。我想,这便是我认为值得做的事情吧。”周澈最后沉声说道。
李徽笑了起来,端起酒杯道:“兄长,我敬你一杯。我为之前的误会向兄长道歉。我以为是兄长的冲动,但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行动,我已经理解了其中的原委。”
周澈喝了酒,笑道:“其实我知道这么做是不明智的,也是很危险的。兄弟就算责怪我,也是没错的。”
李徽放下酒杯,摇头道:“兄长,你没错。为了你所喜欢的人去冒险,这怎么能是错?”
周澈忙道:“兄弟,可莫要乱说,我可没有非分之想。”
李徽沉声道:“兄长,不必隐瞒。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堂堂男儿,遮掩作甚?男欢女悦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庾小姐大家闺秀,人品相貌都没的说。兄长喜欢她,那是再寻常不过了。兄长不喜欢她,那才有毛病呢。”
周澈连连摆手道:“兄弟不要再说了,本无踪影之事,莫要坏了庾家小姐的清白。再说,我也确实无非分之想。再也休提。”
李徽轻声道:“其实周兄也该成个家了。是做兄弟的对你关心不够。再加上这几年颠沛流离,确实没想到这些事上。你瞧,现在我也要成婚了,兄长也该早日有个家才成。虽然目前兄长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但是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拨云见日,届时我必举荐兄长担当大任,不能委屈了你。但这成家之事倒也并不影响,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蛰伏,成个家,生几个大胖小子。人生成就,未必便是功名利禄,儿女满堂,含怡弄璋也是成就呢。”
周澈呵呵笑道:“兄弟,你越说越来劲了,不说这些事了。咱们喝酒。”
李徽微笑道:“兄长,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庾家小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自家兄弟,不必遮掩。”
周澈被李徽逼得没办法,苦笑道:“喜欢又如何?我又怎配得上人家?我相貌已毁,人届中年,出身低微,一事无成。如何跟人匹配?再也休提。”
李徽大笑道:“兄长,这话我不能同意。兄长有两个义兄弟,一个叫谢玄,一个叫李徽。谢玄是陈郡谢氏名门子弟,我李徽虽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但自认也非庸碌之辈。试问这世上能配得上同我和谢玄结义的有几个?只有兄长一人而已。这还不能说明兄长的人品和地位么?”
周澈一愣,哈哈笑道:“那倒也是。”
李徽微笑道:“再说了,兄长正值壮年,正是人生中体力智慧阅历的巅峰之时,怎地还拿年纪说话?至于相貌便更不必说了。相貌只是个皮囊而已,我大晋那些名士公子们个个涂脂抹粉,打扮的比女子还俊俏,又有什么用?在我眼中,不及兄长之万一。大丈夫靠的是能力和智慧,靠的是人品和德行行事,难道靠脸么?又不是去卖……卖屁股。靠脸何用?”
周澈更是大笑。说道:“卖屁股的要在屁股上涂脂抹粉才成。”
李徽跟着笑,又道:“至于说出身低微,那更是狗屁。兄长万不可画地为牢,被别人定下的圈子困住。世家大族出身便一定有本事?无非是他们自己赋予自己的地位罢了。我们寒门小族出身的人,若是也信了他们的鬼话,岂非可悲?况且,兄弟我不也是出身寒门么?又如何?谁要是认为我李徽不如他,我倒要跟他比一比。别人说倒也罢了,自己以出身自轻,岂非愚蠢。”
周澈点头道:“兄弟说的是不错,但是……”
李徽笑道:“但是庾小姐未必认同是么?那有什么?她若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认为兄长配不上她,那是她的问题。说明她是浅薄之人,非兄长良配。兄长想要娶她,我还不同意呢。天下好女子多的是,我自会想办法替兄长找个称心如意的。但我相信,庾家小姐不是那浅薄之人。更何况兄长为她做了这么大的事,冒了这么大的险。她庾氏现在也已经不是什么高门大族了,也该有自知之明。所以,在我看来,不是兄长高攀了她,而是她高攀了兄长才是。”
周澈忙摆手道:“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庾小姐也没什么错,若她看不上我,我也是能理解的。但是这话其实没有讨论的必要,我也不会去想着要做些什么的。我承认对她有些好感,但也仅此而已。此事再也休提。”
李徽笑而不语,低头喝酒。心道:怎也要试一试,既然阿兄看上了眼,自己这个当兄弟的自然要尽力帮忙。至于庾冰柔肯不肯,那有什么关系?她不肯,便是她没眼光罢了。起码可以让这件事有个结果。别弄到后来,你被这女子诱惑的什么傻事都做,结果一根毛也摸不到,那可不成。
局势安定之后,李徽命人将庾冲送出了京城,安置在覆舟山葛元处躲藏。虽然庾冰柔甚为不舍,但是目前这种状况下,庾冲留在建康城对所有人都是不利的。万一被他被擒获,所有人都要遭到牵连。
京城的局面逐渐安定了下来,虽然郗超吃了个苍蝇心里很难受,但是这次公开斩首庾希武忱等人的行动还是起到了震慑上下的效果。朝廷上下和京城百姓很长时间都在议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