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进行到傍晚时分,终于以谢玄下令鸣金撤退而暂时偃旗息鼓。
当守城方开始用1锅锅的热油往城下倒,城下的北府军士兵被烫的皮开肉绽鬼哭狼嚎的时候。当瓮城两侧的城墙上又新增了数百弓箭手,4无忌惮的朝着城门两侧攻城的北府军放箭射杀,而北府军没有丝毫的解决手段的时候。谢玄知道,该叫停这次进攻了。
谢玄绝非是心慈手软,不敢恶战到底之人。当初在桓温帐下,他也是领军将领之1。寿阳之战,他孤军入城,凶横搏杀,悍勇之极。
但是,他也绝非是有勇无谋,无视将士性命之人。今日攻城所遭受到的阻力之大,死伤之众,是谢玄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知道彭城难攻,北府军将士会有很大的伤亡。但是他没料到伤亡会如此之大。他误判的对方防守的实力,不知道彭城守军拥有那么多的强力守城武器和大量的物资。更对彭城建造了瓮城之后,瓮城城墙对于两侧的压制没有准备。
谢玄不是1条道走到黑的人,所以他果断决定停止这次进攻。
随着撤退命令的下达,北府军将士如潮水般的退了回去。城头的守军也是精疲力竭,但他们还是组织起弓箭手试图进行箭雨的追杀。
谢玄岂会给他们机会。他下令投石车将最后的石头雨浇灌在城墙上,将秦军士兵压制住。这才保证了北府军的顺利撤离。
但即便如此,北府军的巨大伤亡已经是事实。北府军撤离之后的城下战场,遍地尸体,血流成河。尸体层叠,遍布城下和护城河两侧的地面。
数以千计的北府军士兵永远的死在了这场战斗之中。死伤人数超过7千,其中近两千8百人阵亡,伤者无数。1个个年轻的生命永远的凝固这场战斗之中。他们所有的梦想和未来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夕阳照耀在彭城城墙下,温煦的阳光抚慰着这些已经消逝了生命的躯壳,让他们已经失去灵魂而变冷的尸体得到了最后的温暖。
……
北府军大帐之中,谢玄居中而坐,英俊的面庞阴沉之极。数十名将领站在两侧,也都黑着脸,面色阴郁。大帐中的气氛沉闷而讶异,空气仿佛凝固了1般,让人感到窒息。
1片死寂之中,远远传来大帐外传来的哀哀痛哭和痛苦的呻吟。大批的伤兵正在大帐南边的后营接受紧急治疗,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其实已经在濒死的边缘。失去了朝夕相处的兄弟的士兵们正在哀哀痛哭。
“谢将军,为何要鸣金收兵?为何到了这个时候,死伤了这么多兄弟,却要下令撤兵?岂非是功亏1篑?他们岂不是白白的死了?我刘牢之发了誓要攻下城池的,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撤回来。谢将军,我虽无能,却也不怕死。现在,我刘牢之有何面目活着?”
站在右侧下首的刘牢之浑身浴血,头上,肩膀上,腿上,腰上都缠着绷带。身上的盔甲血肉模糊,蓝色的盔甲已经染成了紫黑色。甲片中间的缝隙被血肉浸满了。
他红着眼睛,神情狰狞,面容扭曲的伸着脖子,朝着谢玄嘶吼着。眼中却流着泪水,鼻子下边挂着粘稠的脏呼呼的不知是血水还是鼻涕。整个人不知因为是受伤之故,还是因为情绪激动之故,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刘牢之,怎可如此对将军说话?还不住口!”高衡沉声喝道。
谢玄摆了摆手,目光看着大帐外沉沉的暮色,开口道:“诸位,今日之战非尔等之过,是我谋划不周所致。本人负全部责任,跟诸位无关。牢之,你做到了你该做的事,你并没有失败,也没有丢人。丢人的是我谢玄。”
刘牢之大声道:“谢将军,末将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