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离家出走的张静修,一脸忐忑,便好似做错事被抓住的小女孩一般,在亲四哥面前垂下了雪白的脖颈。
在四哥和几个护卫的注视下。
张静修撅着小嘴,还不忘抱紧怀中的小包袱,竖起耳朵听着四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便越发局促了。
瞧着她这般羞怯模样,张简修啼笑皆非,便沉着脸低低道:“这大晚上的要去哪里呀?”
张静修有些沮丧,小声嘟囔了起来:“房里太热……小妹出来散散心,吹吹风不行么。”
这般说辞多少带着些赌气的成分。
张简修心中一软,便柔声道:“如今吹了风……凉快了么?”
张大小姐便又噘着嘴道:“嗯,凉快了,小妹回房去了。”
话说完。
她便抱着小包袱,气鼓鼓的向着自己的小院大门走去,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那只能……
明天再想一个周全的办法。
可是万万没想到。
此刻。
张静修耳边突然想起了四哥的声音:“等等。”
张大小姐便只好不情愿的转过身,赌气道:“要罚便罚小妹一人,不要牵累我房中的丫鬟,她们不知情。”
还挺仗义!
张简修缓步走了过来,看着最疼爱的小妹子,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某个极为重大的决断。
他回过头,向着那几个护院叮嘱道:“你们几个……明天一早便护送静儿去通州。”
几个护院赶忙应道:“是。”
然后。
张静修便不敢相信的睁大了明眸,抬起了头,看着亲四哥脸上无比凝重的神色呆滞了一阵。
很快她便娇呼道:“四哥你……这是真的么?”
张简修凝重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嗯。”
然后他最疼爱的小妹俏脸上,便露出了惊心动魄的神采,向着他盈盈一福,喜滋滋道。
“多谢哥。”
张四公子心中此刻也是百感交集。
虽有些不舍。
有些酸酸的。
可他却终究还是咬紧了牙关,溺爱道:“路上小心,去了通州之后多给家里写信。”
不知为何。
张四公子眼角有些湿润。
可小妹忸怩了片刻,竟又腻着声音道:“四哥,小妹之意……不必等天亮,要走不如现在就走。”
张简修一呆,觉得心中酸溜溜的滋味更甚。
这滋味。
便好似吃了山楂一般酸楚。
一阵气恼。
张简修气道:“不行……你给我回去好好睡觉……天亮再走!”
张大小姐便不敢再纠缠,乖乖应了:“哦。”
然后她便老老实实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带着几许兴奋,躺在绣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可那明眸中却亮闪闪的。
此刻她的一颗芳心早就飞到了通州。
第二天。
中午。
一场扬州举子闹事的大风波过后。
码头上的砖头瓦块已经被漕运兵收走了,翻倒的桌椅也扶了起来,太阳如往常一般从东方升起。
看起来。
这漕运码头上很快便恢复了昔日的繁忙。
似乎这漕运,这码头上讨生活的三教九流并未因为几个举子的鼓噪而断绝,反而更加井然有序了。
又似乎。
这天下兴旺和那些举人没什么相干。
晌午时分。
迟迟没有等待内阁申饬的沈烈,索性在便宜坊的雅间里摆了一桌酒席,宴请戚继光和王承勋二位长辈。
李如松李大公子作陪。
席间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
王总兵掐着自己的胡须,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预料中的大风波并没有发生,为何御史台,内阁都好似在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