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休息,瞥到赵公公,冷声问:“他们都走了?”
赵公公判断出皇上应是已稍稍平静了下来,这才回话:“皇上,朝已经散了,他们都走了,如今该怎么办?”
“怎么办?”皇帝阴沉地说:“先扫清宫内的首尾,就看这些忠臣想要审出什么了。”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就是自己,与副考官勾结的太监,也是他派去的人。
这些,就算现在不知道,内阁以后心里必然是清楚,皇帝倒要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要为了太孙,将他这皇帝的颜面扔在地上踩!
才说完,就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皇帝不快的说着:“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谁敢喧哗,立刻杖毙。”
“是。”赵公公亲自出去查看,才出大殿,就有小太监急匆匆小跑过来。
“外面是怎么回事?那些奴婢在吵闹?”赵公公问着。
小太监气喘吁吁说:“是、是举子!有数千举子跑到宫门口,就在那里嚷嚷着,说是什么‘查清舞弊,还我清正’,对,就是这两句,他们在叫嚷着这两句!”
“数千举人?”
赵公公顿时脸色煞白,朝着宫门口望去,这里离宫门口太远,若是现在过去查看,再跑回来禀报,怕事情就闹得更大了。
而且,一旦自己上前,责任就是自己了。
“你随咱家一起进去,将你方才看到的,说给皇上听。”赵公公心念一转,就立刻就带着这小太监返回大殿。
“皇上,喧闹声是从宫门外传来的,有数千举人要求查清舞弊、还他们清正,正聚集在宫门口……”
赵公公又让小太监将外面的情况讲述了一下,小太监被皇帝冷冷目光望着,忍着颤抖,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了禀报,皇帝却反常的没有吭声。
赵公公偷看了一眼,愕然发现,皇上反不怒了,至少脸上没看到怒容,但要以为这样是不生气,就大错特错了!
皇帝这样面无表情的模样,加上脸色铁青,其实是怒极的表现!
赵公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知道,坏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皇上冷冷一笑:“朕自御极以来,恩施优渥、体恤百官,且优容学士,是朕以至诚待天下,可不想反使这群狼藉之人,竟视朕为弱可欺之主!”
“这实朕梦想之所不到。”
“来人,立刻命侍卫亲军,将他們打散驱散,为首者一概逮捕,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听着这道旨意,赵公公不但脸色煞白,还全身颤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叫着:“皇上!”
“怎么,你不去?连你这等内臣,也要违抗朕?”赵公公的反应,让本就已经压抑着怒火的皇帝立刻暴怒了,咆哮说着。
皇帝冷声质问着,赵公公身体瑟瑟发抖,却仍是不动,而是跪在那里。
“好,好!你很好!”连说了三个好字,皇帝冷笑着,突然抄起龙书案上仅剩的一样东西,朝着赵公公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扔出去了才发现,被他抄起来的是一块雕着龙头的砚台!
“噗”一声,虽皇帝手上无力,可尖锐的龙头一端砸在了赵公公的脑袋上,鲜血一下子就喷涌出来。
赵公公顾不上满头是血,仍跪在那里,苦苦哀求:“皇上,皇上,若为这个打死打散应试举人,日后青史,怎么记载呢,皇上,皇上,你千万要三思啊!”
“狗奴,狗奴才!朕要杀了你!”赵公公这样的反应,让皇帝更是大怒,左右环顾,那看样子是在找刀。
刚才跟着进来的小太监,以及旁侧的太监、宫女,早都吓得跪趴在一旁,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
就在殿内情况到万分危急之时,一直隐隐传进来的人声,竟渐渐停了。
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一人,先被殿内的情况吓了一跳,在皇帝冷冷看过去时,忙垂下头,快速禀报:“皇上,外面闹事的举人已被首辅和钱大人驱散!”
皇帝不再找刀,跪着不断磕头的赵公公也停了下来。
片刻,殿内响起了一声嗤笑:“果然是朕之能臣!”
话是好话,但见皇帝神色阴沉,首辅跟钱圩的行为,似乎再次触动了这位帝王敏感的神经。
周围的太监、宫女打了个哆嗦,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赵公公满头满脸是血,连连磕头,血飞溅在附近砖块上:“奴婢悖逆皇上,实是有罪,请皇上重重处罚。”
“你有罪?你一心为了朕,为了朝廷,忠心可嘉,朕怎么敢定你的罪?”似乎刚才举动,极大伤了皇帝的心,皇帝冷笑一声,竟然不顾连连磕头的赵公公,径直离去。
“皇上,皇上……”一声声绝望的呼唤,渐渐不可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