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五常,白眉最良!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能让诸葛亮看重,特地留下辅佐关羽镇守荆州,推行“隆中对”荆州一隅的计划。
马良何止是贤才,更拥有着可怕的大局观与洞察力。
需知…
历史上“关羽大意失荆州”的时候,马良恰恰被调往益州叙职。
倘若他那时在荆州,或许…依旧无法改变最终的败局。
但一定,能最大程度的弥补损失。
或许,就不会酿成败走麦城,关公殒命的悲剧。
再说此刻,诚如糜芳、王甫之流,在听到关麟那句——“贼将文聘…势必将出奇兵,夜袭伏虎山,焚烧战船”后…
他俩是无动于衷的。
他俩根本就无法想象…文聘怎么可能去奇袭伏虎山?
可当这番话传入马良的耳畔,他一下子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诚然,关羽是布下三处军寨,引蛇出洞…
文聘这条蛇,已经被逼到绝境,他也一定会出动。
但…倘若他进攻的不是三处军寨,而是战船呢?他的目的是焚毁这些战船呢?
正因为枯水期,战船无用,所以关公才会疏忽了战船的防护,这是关公布下的这“引蛇出洞”棋局的唯一一个弱点与突破口。
而倘若…这些战船被焚烧,那对于关公,对于北伐的影响,绝不止于这一次战役。
这种时候,考虑到云旗此前的预判。
他的提醒,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呼…呼…”
长长的两声喘气,马良又一次展示出了他的眼界与临机决断的魄力。
“王甫将军手上还有多少兵?”
这…王甫没料到马良会这么问他,他琢磨了一下,“有两千,可这却是驻守江陵的守军了,不能擅动。”
“顾不了那么多了。”马良当即吩咐:“王甫将军,有劳你带着两千兵,即刻赶往伏虎山,护住那两百余战船。”
啊…
王甫更懵了,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明确拒绝道:“关公下过命令,若无他的调令,不许我出江陵城一步,何况…如今枯水期,战船无用…如何能舍江陵城而守战船呢?”
——“诶呀…”
马良意识到,王甫的性子,唯关公之命是从。
解释是徒劳的!
可…如今这种时候,间不容发、迫在眉睫,哪有时间再等关公的调令啊?
偏偏…
除了王甫这两千兵之外,还有…还有谁有兵啊!
马良疑窦之际,他的眼芒突然就扫到了糜芳身上。
他惊喜的意识到——糜芳有私兵,有部曲!
要知道…
荆州除了关家军三万兵外,糜芳还有七千多部曲,给了关麟一千…如今依旧尚有六千余!
这六千余够了…够了!
当即,马良望向糜芳。
糜芳似乎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连连摆手,“季常啊,我觉得…王甫将军说的对啊,如今是枯水期,战船就没啥用?哪有舍江陵城而守战船的道理啊?这不是南辕北辙嘛?”
听到糜芳的话,马良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你还南辕北辙呢?』
——『就是因为关公也这么想了,所以…这才是巨大的破绽哪!若非四公子云旗,就连我…连我也要被蒙在鼓里了!』
心中这么想,马良琢磨着如何忽悠…
不,这不是忽悠,是如何劝这个“嗜钱如命”的糜芳糜太守出兵?
等等…
忽然间,马良意识到了什么。
——筑新城…
没错,糜芳一直争取的是筑新城!
是新城中关麟那小子的利益!
马良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他连忙道:“子方,一些话现在我来不及解释,我就这么说吧,若你听我的,带着你的部曲赶赴伏虎山,守住这批战船…”
“我马良向你保证,两座新城…云旗公子占七成土地之事,我马良再不质疑,全力全盘支持云旗公子,待得关公凯旋,我与你俩一道劝关公!”
马良也是拼了,这种时候,已经是十万火急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糜芳。
他承认就在一刻钟之前,他还很不待见糜芳,心里满满想的都是——子方啊子方,求求你别念了,关公怎么可能把新城的七成土地交给云旗呢?
可没曾想,如今的局势,这位糜子方…已经成为了整個江陵,整个北伐的希望。
望眼欲穿…
无比渴盼!
这种时候,别说七成了,就是八成、九成,马良也得答应!
一时间,马良望着糜芳的眼神就差哭出来了,央求啊!
“不行…”
随着糜芳的一句,马良顿时就有一种晴天霹雳、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哪曾想糜芳的话还在继续,却是一句转机。
“——空口无凭,你得给我立个字据!”
“——好,好,好…”
马良是如奉大赦,丝毫不敢迟疑,当即就写好了字据。
——江陵、长沙郡铸造新城,我马良立此字据,我势必全力支持云旗公子,占据七成之土地!
因为太急,马良还用小刀在手上划破一个口子,迅速的按上手印!
而这一番行动,他的手都在颤抖。
糜芳却还是不放心,又补上一句,“季常,你得再发个誓。”
马良二话不说。
“——我…我马良发誓,若不帮云旗公子拿得新城七成之土地,我马良黄沙盖脸,不得好死!”
“——成…”糜芳心满意得的将字据收好,不忘提醒王甫,“王将军,季常的这发誓,你可听到了,可不是我逼他的,赶明儿他要耍赖,你可得替我做个证。”
不等王甫开口…
马良已经将糜芳推往门外。
“子方啊子方,你现在就出兵…带着你的部曲!”
“不…你先去贼曹掾属,把你输给云旗的那些部曲也带上,务必…务必要保得这两百余艘战船的周全!”
糜芳一边走,一边还面露不屑。
“季常啊,你就是太紧张了,这枯水期,谁奇袭战船哪?那不是吃饱了撑得?再说了…保护这区区战船?我六千部曲还不够…”
“不够!”马良的语调加重,语气更添一丝不苟。“子方,我告诉你,倘若战船真的被烧了,我丑话可说到前头,那新城…莫说是七成土地,就是三成、四成,我也绝不会让关公赐给云旗!”
——得!
马良的这话算是戳到了糜芳的痛处。
“行,行…你放心!”
糜芳一拍胸脯,“我糜芳,人在船在,莪这就去…我这就去贼曹掾属,行了吧?季常你满意了吧?还有…季常…你…你可千万不许唬我!”
目送走了这位。
马良的心头尤自悸动不已。
——『唬你?呵呵…云旗可不是第一次猜到敌军的行动了!』
——『而这次,还是有板有眼的一次,这…这都火烧眉毛了…谁唬你呀?』
而马良之所以提出,让糜芳去贼曹掾属带上送给关麟的那一千人。
啊不…准确的说没有一千,是九百人。
倒不是因为数量,而是这九百人是关麟的部曲,他们手中有连弩,有偏厢车!
糜芳的战斗力啥水平,马良心里还是有个逼数的!
若没连弩与偏厢车这等神器。
保不齐去了,也得被人家文聘给打穿了!
“季常啊…”倒是此刻的王甫走到马良的身旁,“怎生,这次你变得如此不镇定呢?”
“呀…”
若非王甫的这一句提醒,马良险些忘了,他根本顾不上去回答王甫。“信…廖化将军的信,必须即刻…即刻…发完关公处!”
“——险些忘了,险些耽搁了大事儿!”
…
…
浴室的四面笼着轻纱,如烟如雾,热水的蒸汽弥漫得屋内缥缈若梦境。
早有人往浴盆中倒上了花露。
关麟坐在一个木桶中,诸葛恪则坐在另外一个。
诸葛恪很意外,为何…四公子关麟第一次与他聊天,所选择的场所,不是正式的正堂、不是隐晦的书房,而是如此私丶密的这么一方浴室之中。
“知道为什么,我挑选在这浴室中么?”关麟当先开口。
诸葛恪摇头。“不知。”
关麟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人都说你聪明,可聪明如你…都不猜猜么?”
诸葛恪笑了,“既是四公子问,答对了就抢了四公子接下来的话,答不对,难免让四公子失望,既是如此,索性就不答了!”
听到这么一句,关麟就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了。
他扒着木桶的边缘,靠近那诸葛恪一分。
“选择这里,是因为…咱俩能坦诚相见!”
说到这儿,关麟一摆手,直接问,“是你爹让你来的?”
“四公子说的是我现在的父亲诸葛孔明?还是曾经的父亲、现在的大伯诸葛子瑜?”
关麟突然觉得,是他的问话不严谨了。
古代人,过继过的…好明白呀!
“我再问一遍,是东吴使者诸葛子瑜派你来的?”
“不是!”
“那就不对了,究是你过继给了诸葛军师,你也该往蜀中找你新爹去,我关麟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会来寻我?”关麟抛出了他最好奇的问题。
诸葛恪则顿了一下,看着木桶中的自己,再看看果露着上半身的关麟,不由得心中感慨。
——『这四公子还真是开门见山,坦诚相见哪!』
当即,诸葛恪也不隐瞒。
“昨日,在那捞刀河畔,罗汉庄旁,我是看到了关四公子…”
“噢…你是来劝我的?”不等诸葛恪把话讲完,关麟的话已经传出。
“孟子曰: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诸葛恪试图用大道理来劝关麟悬崖勒马。
当然,这不怪他,他初来乍到,对关麟…并不熟悉。
若是圣人的道理能劝的动关麟,那关羽就不用下罪己书了。
“咳咳…”
果然,关麟直接一声轻咳打断了诸葛恪的话,却是话锋一转,丝毫不提昨日之事。“如此说来,你过继给了诸葛军师,那你弟弟诸葛乔呢?你爹为啥不过继他,却过继你呀?”
关麟瞅着诸葛恪那肥胖的肚子,饶有兴致的问:“难道,是你爹觉得你太胖了?不至于吧?诸葛瑾好歹也是东吴的使者,应该不会以貌取人!”
听到这儿…
诸葛恪顿时就想说一句。
——我是吃你家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