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权子求娶虎女,此谓之一石三鸟(2 / 2)

“关公此次北伐,保守估算也得消耗十五万金的粮食,所剩十五万金也草草只够明年秋收前将士们的开销,还得防范明年万一是个灾年,故而…这筑城的话,节流是不行了,只能开源。”

糜芳说的…像模像样!

关羽一时间还有几分佩服这个靠“关系”上位的江陵太守。

马良则连忙开口道:“倒是不知道,子方的这笔钱是从何处凑来?这可解了关公的燃眉之急了!”

听到这儿,关羽取过茶盏,缓缓饮了一口,打算好好听糜芳是如何“点石成金”的故事。

却见糜芳颇为激动,他豁然起身,当即讲述了起来。

“原本,我也是苦于无门…可琢磨着,关公北伐的粮食不能断,将士们的俸禄不能少,筑新城的钱又颇为庞大?那钱从何来?正直我愁眉不展之时,有一人寻到了我,他告诉我…他愿意拿出四十五万钱顶囊相助…我这一听,可不就高兴坏了嘛!”

茶水还在关羽的口中,关羽微微侧目,心里嘀咕着。

——『这是谁呀?』

——『如此慷慨解囊,得给他建一座功德碑!』

一时间,关羽还满是期待。

马良则连忙问:“子方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何人呢?”

“此人不是外人。”糜芳直接道:“就是云长的四子云旗啊…整个江陵城,除他之外,还有谁能拿出这么多钱?”

呃…

此言一出,马良感觉喉咙一紧。

关羽却是“噗”的一声,宛若鲸豚喷水一般,口中的茶一股脑的喷了出来。

连带着“咳咳咳…咳咳咳…”关羽咳声不止。

他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心头暗道:

——『就知道,是这小子!』

天真了…关羽发现他怎么就天真了呢?

他方才究竟在期待着什么?

如今这一屋子的狼狈样,关羽甚至想到,倘若关麟在这儿,他一定会说——“在金子这个问题上,我不是针对某个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关羽发现,他已经能联想出云旗这小子的行为轨迹了。

“——咳咳…”

关羽的咳声还在。

“云长…咱不至于啊…”糜芳连忙去帮着拍关羽的后背,“知道是你儿子,看把你高兴的!不至于,咱不至于!”

——『高兴么?』

关羽心头就“呵呵”了!

——『这小子从来不干赔本的买卖?他会这么好心?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咳咳…

最后咳出一声,关羽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方才道:“子方,你就说吧,这小子有什么要求?”

嘿…

糜芳略微有些惊讶,云长怎么就猜出来,云旗那边有要求了?

——『这就是知子莫若父么?』

糜芳这边心里嘀咕着。

可对于关羽而言,究竟是不是知子莫若父,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糜芳岂会知晓…他关羽在这儿子身上,受到过的“毒打”?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说吧,正好季常也在,把他的要求全都说出来。”

关羽再度吟道。

糜芳顿了一下,略微组织了一番语言,这才张口,“其实,云旗公子也没有提太多无理的要求,无外乎就是,钱他出,城我与云长来造,然后…建成之日,城中七成的宅子、商铺、生意…哪怕是一棵树、一根草,悉数都归于云旗。”

啊…

这话一出,关羽都惊了。

马良也惊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心头就吟出一句。

——『这还不算无理的要求么?』

——你糜芳是不是对‘无理要求’有什么误解?

糜芳的话还在继续,“除此之外…”

——『还有除此之外?』

关羽都惊了,他无法想象,糜芳是怎么跟这个儿子谈的,有这么谈的么?

“除此之外…云旗公子那性子,云长也知道,空口无凭嘛,所以他要求双方要签订契约,盖上我那江陵太守的印绶,云长那襄阳太守、汉寿亭侯、荡寇将军的印绶,且抄录三份,分别快马送至刘皇叔,孔明,还有翼德那儿!再在整个荆州于以公告三日,到时候,钱就如数送来了!”

这…

关羽与马良还是不可思议。

这一连串的要求,不夸张的说,够霸道的呀!

可偏偏…糜芳竟然…竟然全同意了?

还兴高采烈、迫不及待…

不对…

关羽回过味儿来了,他怎么感觉糜芳跟那臭小子是穿一条裤子的呀!

什么时候,他俩这么亲了?

果然…糜芳还在劝。

“云长啊,我仔细算了算,云旗公子要七成,那不还有三成归云长嘛,如此…兵营就有了,城墙上的城防、哨塔也有了,还能给云长你建一个将军府。

“退一步说,这七成的地虽归云旗,却也并非不让咱们走动嘛!该驻军你照样驻军,你们是亲父子,万一需要了,用他几处宅子,他又岂会不答应?”

莫名的。

糜芳这连珠炮般的话,竟让关羽有种无法反驳的感觉。

话说回来,他…能怎么反驳?

如今,反驳就等于新城的事儿没谱了!

似乎是看出了关羽的为难,糜芳的话愈发的情真意切。

“云长啊,你也得体恤体恤我呀…你北伐要钱,制造军械要钱,给将士们发放俸禄要钱,官府的维系要钱…江陵城一天需要花钱的地方那可多了去了。”

“云长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若…若不答应云旗,这…这新城不就是胎死腹中了么?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给你变不出这么多钱哪!”

几乎是声泪俱下。

糜芳是要以情动人!

法正算是琢磨出一些味道来了,得了…如今的这位江陵太守叛变了,他已经是云旗公子那边的人了。

想到这儿,法正深深凝望了一眼关羽,无奈的摇头,感慨道:

——『云旗还真是无孔不入啊…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一年,关公在与云旗争执,怕在这江陵城,就要变成孤家寡人咯。』

心念于此,法正见关羽一张脸憋的通红,事关云旗的事儿,他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整一个为难。

法正索性道:“子方说的不错,整个荆州处处都需要钱,需要粮食,子方这太守做的也并不轻松,既云旗有意为父分担,那关公啊,不妨…咱们召云旗公子来一趟,当面聊聊…这新城必须得建,可各分多少,还是可以谈一谈的嘛!”

“——怕是谈不了咯!”不等关羽回话,糜芳当先开口。

在他看来,当然不能谈了…

他糜芳可是享受着关麟那封土地收益的三成!

这要再让出去一些,那糜芳岂不是血亏了?

糜芳最受不了的就是钱,明明已经揣在怀里,藏在兜里,却被别人给生生拽了出去。

——没错,说的就是你,混蛋孙仲谋!

——不能够!

当即,糜芳就道:“季常啊,不是我说你,咱们不能光为自己想,这样就太自私了,做人要厚道啊!”

“你想想人家云旗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金子,也不容易啊,整个江陵城,还有这么慷慨解囊的公子么?再说了,他的金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你说说是不是?是不是?”

——天上掉下来的?

呵呵…

听到这儿关羽就“呵呵”了。

——『这臭小子的钱,比从天上掉下来的还容易啊!』

想到这儿,关羽终于开口了。“这筑新城之事,绝非小事,更非易事,云旗有此心,关某甚慰,还是传云旗吧…让他把话当面说清楚。”

嘴上这么说。

关羽心里琢磨的是。

——『许你小子报价,还不许你老子还个价么?』

哪曾想…关羽要传关麟,周仓当即就提醒道:“关公怕是忘了,云旗公子已经出城了,说是去长沙救人!”

是啊…

周仓一提醒,关羽才回忆起来,方才训话时,关麟的确说过。

点一百部曲,往长沙去。

没错,是救人?

可这小子救什么人?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这小子登门去救?

“关公…”周仓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连忙禀报道:“方才末将碰见三将军,他也急冲冲的出门去了,说是云旗公子唤他一道往长沙救人!”

噢…

提到张飞,关羽一下子就明白了。

三弟张飞的确向他提到过,大哥特地嘱咐,让他来荆州遍寻名医,救那蜀中的法正法孝直。

按照这个去推想…

——『长沙,救人。』

——『那一定就是张仲景了。』

张仲景在荆州还是十分有名望的,因为《伤寒杂病论》的问世,究是关羽也十分佩服这位百姓们口中的——“医圣”!

不过,今年时,关羽曾听人提起过,张仲景患了更严重的伤寒,一病不起。

如今…由他的一位义女照顾着他,倒是他的三个弟子依旧外出问诊。

关羽还特地致信那时的长沙太守刘磐,遣他去问了一下…得到的回答是,重病卧床,奄奄一息。

如今,倒是许久没有这张仲景的信儿了?

也不知道,他人还在吗?

即便在,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想到这儿,关羽面颊不免一阵哀婉,可很快,这道哀婉就被更大的惊讶所代替。

——『等等…云旗要去救…救他?』

——『张仲景能著出《伤寒杂病论》,如此这般,他的病,他都无法自救?云旗何时学过医术?又如何能救这张仲景?』

有这个想法的何止是关羽一人?

马良也是一头雾水。

张仲景可是…被人称之为“医圣”,无论是药理还是医理,均极为丰富,当世无人出其右!

他都这样了?

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能救得了他?

这医术,就是打娘胎里开始学,也不行吧?

一时间,关羽与马良的额头上,迅速的笼罩上一层迷茫烟雾。

倒是糜芳的声音还在不合时宜的继续。

——“云长啊,我糜芳这次可是认真的,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咱们做人要厚道!”

——“这筑城的事儿,你若不答应,那即将北伐的粮食我可凑不出来。一斛粮食也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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