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带我过去瞧瞧。”孙悟空的眉头轻轻皱起，这花果山上下也才四万猴子，每少一只都是不小的损失，他让小猴子在前带路，自己在后跟着。

很快，两猴便来到了一处空地之间。

在空地上，一只浑身毛发都有些枯朽的老猴子倚靠在一棵大树旁，费劲地大口喘着气，声音有如拉风箱一般沙哑难听。

老猴的身旁，一众小猴正在哭哭啼啼的。

眼见孙悟空到来，老猴子强撑着身子就要对着孙悟空一拜。

“身体都这样了，就别拘泥于这些礼数了。”孙悟空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老猴子：“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多谢大王体恤。”老猴子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可怜我年老体衰，今后无法再陪伴大王左右。”

“这有什么的？没了你我还有别人陪啊。”孙悟空安慰道：“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大王所言颇有道理，只是老猴心中愧，觉得对大王不起。”老猴不由得加重了咳嗽，看起来极为可怜，咳了半晌，随后对着孙悟空出声。

“发生了何事？竟会让你觉得对不起我？”孙悟空不由得满头的问号：“难道是你偷偷背着我吃好吃的？”

老猴子满头大汗，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老猴绝对没有背着大王做出那等腌臜之事。”

孙悟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澹澹的撇嘴道：“那你愧疚个锤子啊？”

“老猴我愧疚的是，这么多年，有事一直没有告诉大王，让大王一直蒙昧，心有不安。”老猴沉默了一下，随后满脸愧疚地出声，说到这里，又费力地干咳了几声。

孙悟空有些好奇地看向老猴，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万物生灵终有一死，但天地之间有佛与仙与神圣三者，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老猴见孙悟空神色，目光微微闪烁，娓娓道来：“此三者在阎浮世界之中，古洞仙山之内，有缘之人若是寻得，可随之习道长生，跳脱轮回。”

老猴正是文殊菩萨所化，孙悟空没有开启破妄神童，一时不察，他今日将这些与孙悟空挑明，就不信他不心动。

“哦，我知道了。”没想到，孙悟空听到之后目光古井无波：“无事，你不用因此愧疚。”

“不是，大王，长生啊，跳脱轮回啊，您不心动吗？”文殊菩萨所化的老猴说道。

“我为什么要心动？”孙悟空白了一眼文殊。

孙悟空这句话把化身老猴子的文殊当场就给问蒙了：这不是应该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心动吗？难道是我表述得不够清楚？

“大王天赋异禀，若是随之习道，可不必如我们一般饱受轮回之苦。”一时之间，孙悟空把文殊都给整得不自信了，装作干咳了几声，沙哑着声音道：“我们乃是芸芸众生，生来注定要受轮回，但大王您不是，您乃是夺天地之造化所成的石猴，与我们不一样，外面等待您的，应该是更为广阔的天地！”

“自己是石猴这件事，整个花果山好像没人知道。当初自己从石头里面蹦出，四周并无猴子在场。”闻言，孙悟空的目光不由得闪动了一下，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文殊，心里滴咕道：“若是自己所料不错，眼前之人应当是前几日那个一直偷窥自己的贼秃。好家伙，我说怎么不在天上继续监视我，原来是到我身边诱惑我来了。”

“那个贼……老猴啊，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孙悟空的神色迅速恢复如常，走到文殊身前，一脸慈悲地朝着文殊的脑袋上慈爱地摸去：“你们大王我其实与你们并无不同，我和你们很一样，这方小小的天地我很喜欢。”

看着孙悟空那慈爱的眼神，还有朝着自己脑袋上蹭来的毛手，文殊菩萨很想躲开，但为了不让孙悟空看出破绽，他还是强忍住了自己要躲开的冲动，假装咳嗽，继续对着孙悟空出声道：“可是大王，长生啊！您就不渴望长生吗？”

“我为什么要渴望？”孙悟空听着文殊这一口一个的“您”，一时之间感觉那叫一个受用，一双大手趁机在文殊的大脑袋上不停蹭着，故作高深的说道：“长生就一定好吗？活得越久，遇到的烦恼可能也就越多，还不如趁当下多快乐逍遥，何必呢？”

闻言，文殊都不由得愣住了。

“老猴啊，是不是没想明白？”眼见文殊发愣，孙悟空的一双大手趁机不停地薅着文殊的脑袋：“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口中所说的习道，最终是为了什么呢？”

文殊有些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追求长生，提升修为。”

孙悟空继续询问：“那追求长生，提升修为，又是为了什么呢？”

文殊的眉头轻轻皱起，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回道：“为了大自在、大逍遥！”

“这个回答很不错。”听到文殊的回答，孙悟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且再问你，我现在这种生活，难道不自在、不逍遥吗？”

文殊有些不确信地出声：“好像挺自在、也挺逍遥的。”

“那不就得了。”听到文殊回答的孙悟空趁机再慈爱地摸了两爪文殊的脑袋：“习道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自在逍遥，而我现在就很自在很逍遥了，那我还习道做什么？”

“好像，说得是这么个道理。”听到这里，文殊只感觉自己整个人的三观都受到了颠覆，他完全没想到这猴子还挺有深度，有自己的一套思考方式，思考之间逻辑缜密，毫无漏洞，心里滴咕道：“看来他并不是咸鱼……啊呸，就是咸鱼！这分明就是他给自己咸鱼找的理由！”

“我堂堂文殊，佛门八大菩萨之一，居然差点被这厮绕进去了。”反应过来的文殊，整个人面色都有些不好了：“孙悟空刚刚居然差点说动了自己的道心，明明就是咸鱼，就是不想动，居然给自己说得那么高大上。更重要的是，自己居然好像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他，这厮的诡辩能力实在是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