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端阳至,百毒出。
本应家家挂艾草,编五彩长命绳,喝雄黄酒,吃棕子,处处弥漫着过节的气氛才对,却不料城中百姓突染怪病。上吐下泻,脸色青白,短短时辰里,人就脱了相,至晚间已奄奄一息。
一人发病,全家遭殃,渐渐祸及邻里街坊。
诊堂里躺满了前来问诊的病患,坐堂大夫们忙得不可开交,可没过多久,大夫越来越少,因为有些大夫也染了病,与病患们躺一处去了。
这下,还康健的大夫也不敢瞧病了,各自逃散藏匿。大街上一片哭声怆天,终于传到了衙门里。
京城的梁府尹还算冷静,既刻调派人手把染病的人都集中在一处,与其他百姓隔开来,同时派人四处焚烧艾草,抛洒雄黄酒,又命各大药铺熬清热解毒的汤药,让普通百姓饮以预防。
事关疫情,他不敢相瞒,亲自禀报上去,燕云恒当即让太医院倾巢而出,替百姓医治怪病。然而疫情来势汹涌,御医们调的方子只能暂时控制,却不能让病患好转,当最先染病的百姓死去的消息传开时,所有人都感到了绝望。
有人将家中的病患扔了出来,任其自生自灭。有病患被送进集中隔离的医所,家人却日日守在外头,不离不弃。人性的高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面前,袒露无疑。
街市里人心惶惶,哀嚎声声。
第一日,死三人,第二日,死六人,第三日,死十二人,每日死去的人数成倍增长,虽都是些体弱的老人,或原本就有病的人,但这速度也足以让人心生惧恐。
燕云恒为此彻夜难眠,日日与大臣在书房商议,如何压制这场疫病,如何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然没等想出法子,京城来了位云游的道长,乌发高束,白袍飘飘,脚上的浅灰圆口布鞋一尘不染,仿佛踏的不是布满尘土的石板路,而是洁净明亮的金砖,如此风姿,道骨仙风。
他一路行来,发现大街上空无一人,不觉奇怪……好吧,还是有一人,只是那人面色青白,躺在路边,看似命不久矣。
道长是方外之人,慈悲为怀,于是上前查看,将死之人朝他伸手,道长轻轻握住,说,“不必害怕,我救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道黄符,桃木剑挑着黄符迎风一展,黄符顿时烧了起来,幽蓝的火焰很快吞噬了黄符,成了几片灰烬。道长用碗装起来,倒了点水化开,将地上躺着的人扶起坐着,喂他喝了碗里的水,将死之人不住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青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恢复了往日神彩。
那人愣了愣,一骨碌爬起来,朝道长猛的磕头,谢他再造之恩。
虽然街上没人,但有人从家中的门缝,窗户看到了此事,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上京城。
都说老天爷有眼,让神仙下凡解救百姓之苦。
府尹虽不太信鬼神之说,但被救之人现身说法,说得天花乱坠,百姓们深信不疑。于是报着试一试的想法,请道长到医所为百姓诊治。
道长说,不必诊治,是天灾,驱毒化邪便可。依旧烧符化水,分给患病的百姓喝下,奇迹还真的出现了,所有喝了符水的病人没过多久就活蹦乱跳了。
道长不但遏制了疫情的漫延,还救了所有患病的百姓,说得上功德无量。
全城百姓对他感恩戴德,但凡道长走在街上,便左三层右三层的围着,若他停下来,便齐齐跪下磕头,称他为神仙。后来不知谁提议,要道长在上京城里安置下来,以庇佑城中百姓,于是百姓们齐齐去衙门请愿,求朝廷封道长为国师,长驻上京城。
其实道长的功德,梁府尹早就报上去了,如今百姓请愿,百官也纷纷附议,燕云恒沉吟片刻,道,“救了全城百姓,确是大功一件,难得道长菩萨心肠,心怀苍生,此为大义,既是百姓请愿,便允了吧。”
百官高呼万岁,留下神通广大的国师,于东耀自然是好事。
燕云恒又道,“只是道长乃方外之人,不知肯不肯留下来?”
梁府尹说,“陛下,不如让臣先去探探道长的意思?”
“还是宣进宫来,朕亲自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