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在皇宫的西南角选了块地方,离永巷不远,那块地包括了那日发现银娥尸体的大水坑,工部尚书委婉的暗示这地方不太吉利,但国师却认定,这是块风水宝地,六角塔建在这里,必会让东耀顺风顺水,国运长久不衰。
事关国运,工部尚书不敢妄议,自然只能听国师的。
国师道,“大人只管将工匠交与贫道便是,建塔期间,贫道会日日在此诵经作法,以助塔成,便无须劳烦大人在此守着了。”
工部尚书一心想讨好他,笑道,“都是为朝廷出力,不劳烦的,修好了六角塔,也是功德一件嘛。”
国师淡然一笑,不再多话了。
他如今成了宫里的红人,不少大臣都想与他交好,他来者不拒,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从不摆国师的架子,博了不少好名声。
不但工部尚书日日过来,与建塔毫不相关的大臣也时不时过来凑个热闹,说上几句话,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单靖站在通往六角塔的路边,心里默算着今日有几个人去见了国师,结果一抬头,看到了沈初葶。
她是一个人来的,穿一身官袍,方正的官帽戴在头上,显得有些大,几乎遮住了眉眼。
单靖站在树后,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几日不见,是有些陌生了,但熟悉的影子还在,付出的感情,不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得回的,单靖凝视着她,满心皆是苦涩,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葶葶。”
沈初葶着急赶路,冷不丁听到这喊声,心都差点从腔子里跳了出来。
她捂着胸口,定晴一看,单靖站在路边。
“你……怎么在这里?”
单靖没答反问,“你也去瞧六角塔?”
沈初葶在他面前总是有些怯然,绞着手指头,细声细气的道,“听他们说很玄乎,想去瞧瞧。”
单靖打量着她,心想,还在演戏么,真实的她倒底是什么样子呢?
他笑了笑,“这么心急,还没建好呢。”又道,“那地方乱糟糟的,工匠在干活,热起来光膀子也是有的,你一个姑娘家过去不方便。”
“这样啊,”沈初葶嗫嗫道,“我没想到这茬,如此,便等塔建成再去瞧吧。”她说,“我回去了。”
“葶葶,”单靖叫住她,从怀里掏出一包糖炒粟子,“进宫的时候买的,一直揣在怀里,还热乎着。”
沈初葶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他,“单靖,你……”其实都知道了吧?为何还……
见她不接,单靖把糖炒粟子塞进她手里,“我记得你喜欢吃的。”
沈初葶低头,单靖握着她的手没松开,他的大手轻轻包裹着她的小手,静了一瞬,珍而重之的说,“我对你的心,没有变过。”说完,他快步走了。
沈初葶没抬头,仍是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里捧着粟子,装粟子的黄皮纸上有两滴湿印,未干,透明的水滴又落了下来……
沈初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单靖的话狠狠的刺痛了她,明明是未醒时的孽缘,做不得数的呀……
单靖走到拐弯处,回头看了一眼,沈初葶还站在原处,低着头,有晶莹一闪而过。
他心上一刺,狠狠喘了口气,大步朝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