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罢。”皇帝道,“这么着急见朕,可是朕派给你的差遣有了结果了?”
檀沐庭道是:“臣这三日查探,发现是守陵人监守自盗。他们贪恋墓中陪葬物,铤而走险做出此事,并散布谣言。”
皇帝没有说话。
姜崇道斜眼瞥了他一眼,将他正蹙眉思索些什么。
“你们都下去罢。”皇帝挥了挥手道。
姜崇道与阮偲垂了垂袖,并一干宫人退出神殿。
皇帝目光沉沉道:“沐庭,这么多人中,朕最信赖的就是你。”
檀沐庭早有准备——皇帝不是普通人,哪里这么好糊弄?可除太子之外,皇帝也不关心其他人。
他伏地跪道:“太子殿下陵寝后有座松柏林,陵卫倦怠,换值时出了岔子。所以流民铤而走险,于夜间窃取陪葬物,偷食贡品。监守自盗守陵宦官胆小,不敢去查。如今贼人已被活捉,陛下可严加盘问。”
皇帝眉眼展开些许,“朕不管发生何事,朕要太子从今往后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能做到吗?”
“能。”檀沐庭抬起头,掷地有声承诺道。
“那就好。”皇帝又挥了挥手,“什么要紧人,你处置了便是。累了这几夜,你也回去休息罢。”
檀沐庭松了口气,再行一礼,退出神殿。
他乘车回了府,去锁凤台见蓝梦生。
此时蓝梦生刚洗了个热水澡,褪去身上脏兮兮的衣裳,换上了一身檀沐庭往日旧衣,倒也是个光鲜亮丽的美男子。
他并无什么顾忌,左手一只鸡腿,右手执着筷子,一口肉一口菜地狼吞虎咽。吃得多了,咽下去有些噎得慌,抬头冲婢女抛了个媚眼儿,婢女便上前喂他喝水。
檀沐庭来时,便恰好见到这一幕。
蓝梦生打了个嗝儿,看到他,欢喜地站起身来。
“兄弟,你来了!”蓝梦生笑嘻嘻道,“这么多年不见,原来你竟混得这样好了!没想到卖鱼也能——”
檀沐庭眼睫一动,目光直直地刺过来。
蓝梦生鲜少见到这般凌厉眼神,想要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儿,连着心脏怼在一起疯狂跃动。
婢女躬着身子离开,厅内只余下他们二人,和穿堂风声。
“吃饱再说。”檀沐庭坐在他对面道。
蓝梦生一屁股坐回了座上,想要去拿方才丢下的鸡腿,却又想起他刚刚的眼色,于是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檀沐庭点了点头:“你随意用。”
蓝梦生这才继续吃了。
只不过刚刚那一记眼刀实在太狠,叫他心里有些难受。心里不好受,胃口也不如刚刚好。
于是硬塞进去一个鸡腿后,蓝梦生捏着身前桌布擦了擦手,又用袖子抹了一把嘴,看着檀沐庭道:“兄弟,我知道你如今发达了,可我不同,我祖母死了,寨子里的人也都死了。我好不容易一路跑来帝京,身上什么都没有,连城门都进不去,只能在外边游荡。若不是饿得难受,我怎么会去偷死人的东西?兄弟,你如今混得好,可我不知道你也是守陵的,我是真没想给你添麻烦。”
檀沐庭却不耐烦听蓝梦生说这些,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蓝梦生,那支金爵钗还在你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