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楩拿在手里一看,面色漆黑无比。
那些正是官府张贴的,关于各种杂税赋税的声明。
甚至有一张最近的告示还跟朱楩有关,说什么滇王北征塞外,需要一大批粮草,所以临时增加赋税。
“竟然把主意打到本王的头上来了?”朱楩顿时暴跳如雷。
“这只是巧立名目而已,”钱贵倒是见怪不怪了,缓缓说道:“由官府张贴告示,而后拉拢刘庞二家苛捐杂税,带动百姓增加赋税。只有刘庞二家带头,百姓们才会交。但是事后他们的钱粮如数奉还,损害的只是百姓利益。慢慢的,刘庞二家越来越有钱,而百姓最后只能把土地都白白给了刘家。”
朱楩气笑了:“巧立名目,拉拢豪绅,他们交了,才能让百姓跟着交钱。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则是被他们瓜分了。我以为这只是故事里的情节,没想到啊没想到。”
就连许多情节都一模一样。
电影里,其实黄四郎比那鹅城几任县太爷还狠,正所谓流水的县太爷,铁打的黄老爷嘛。
而在这杭州城内,刘庞二家,不也只手遮天?连官府都配合他们贴出告示。
可实际上百姓们不知道的是,朝廷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尤其是他们竟然敢用朱楩来巧立名目,真是已有取死之道。
“李贵,去大营通告王福,该干事了,”朱楩大喝一声。
李贵立即领命而去。
“牛胜,你留下守住钱府,防止有人狗急跳墙,”朱楩又对门外喊了一声。
“李景隆,”朱楩再高呼一声。
李景隆立刻从外面冲了进来:“十八叔,你喊我?”
朱楩把手中那些告示往他一甩,说道:“拿着这些罪证,跟本王去一趟知府衙门。”
在得到铁证之后,朱楩是一刻都不想等,要连夜审讯杭州知府肖时雨。
钱贵与顾纹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跟着朱楩,就要往外走去。
突然朱楩停住脚步,差点让两人撞在他的身上。
朱楩扭头看了眼钱贵,问道:“钱家在这里面,又担着怎样的角色?”
望着朱楩微眯的双眼,钱贵心里一颤,不敢隐瞒,连忙说道:“不敢欺瞒殿下,钱家还不至于沦落到与他们同流合污,但是钱家的名望毕竟在这里了,他们也不敢对我钱家怎样。我们钱家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在百姓们饥寒交迫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免得他们不得不求助他人,趁此机会被人放高利贷。”
高利贷自古就有,也一直都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老财压迫百姓的最爱。
甚至就连朱元璋,幼年丧父丧母的他,都不得不把自己卖身给财主家,才换来两床席子把父母草草埋了。
朱楩深深的看着钱贵。
钱贵没有半点心虚的与朱楩对视着。
朱楩最后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钱贵的话。
只是心中仍然不免有些怨念,钱家说是名声在外,结果还不是穷则独善其身,选择自保?
钱贵暗暗苦笑,殿下,您是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打击我们江南世家的。
远的不说,就在最近几年之内,朱元璋可是明着跟满朝文武说过这么一句话,就是只要是江南出身的官员,户部是绝对不能进的。
可见朱元璋一直在防备着江南世家呢。
他就算有心想要告知朝廷,又哪里有那个门路?
钱家近代可还没有子弟入朝为官,就算有,那也是武将,避嫌还来不及呢。
接下来,朱楩就带着几个人,风风火火的,直奔杭州府衙大堂而去。
此时已经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了,府衙大堂早就大门紧闭起来,知府老爷也到了后院歇息去了。
朱楩到了大门前,没有一点犹豫,直接上去就是一脚。
‘嘭’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门竟然直接被他一脚踹塌了。
实在是门栓太结实了,反倒是连接着门框的门轴脱落了下来。
随着大门轰然倒塌,衙门内有人被惊动的冲了出来。
正常在衙门内当值的衙差早就‘下班’了,出来的几个乃是知府家后院的管家下人。
如今还没有所谓的绍兴师爷,师爷一职乃是从清朝开始盛行起来的。
有的官员到别地任职,总要带上一家老小,并且一般官员都是住在府衙后院的,所以这些人都是知府从老家带来的下人。
“何人擅闯府衙大堂?不要命了?”管家厉声呵斥着冲了出来。
结果李景隆比他还要厉害,上去就是一拳,把管家打得捂着眼眶倒退了回去。
“反了反了,要造反吗?”管家痛呼着:“给我上,把这些刁民统统拿下,由老爷发落。”
李景隆狞笑着开始撸起袖子,他可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虽然小时候没少被徐妙锦欺负,那也是跟徐家三兄弟一起混过,还是李文忠的儿子。
于是根本不需要朱楩出手,李景隆一个人冲了上去,犹如猛虎扑进羊群之中一般,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些府内下人打趴下了。
“十八叔,把你的尚方宝剑借我耍耍,让我也耀武扬威一番,”李景隆来了兴致,想学之前王福一样,也拿出尚方宝剑,好好吓唬吓唬他们。
朱楩这才迈步走了进来,哼了一声:“你也知道那是耀武扬威啊?少废话,去把杭州知府给我带过来,本王要连夜审讯。”
说着,朱楩径直的来到了府衙大堂当中,当仁不让的坐在了知府老爷的位置上,并且从腰间抽出李景隆心心念念的尚方宝剑横在面前的桌子上。
此时他已经暴怒如雷霆,心中满是杀机。
李景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在这个时候触怒朱楩,迈步就往后院闯去。
而被打倒在地的管家和几个下人,则满脸惊惧的望着朱楩,都忘记了起来。
本王?尚方宝剑?
只是几个敏感词汇,已经让他们震撼不已。
顾纹和钱贵一边自发的走到朱楩身后左右站好,一边看向那倒下的大门,眼角抽了抽。
殿下的力量好恐怖,这一脚如果踹在人的身上,恐怕最少也是个骨折。
不多时,后院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紧跟着,李景隆手中扯着一个人,快步走了出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哪来的歹人,岂不知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更是这杭州知府,小心本官砍了你的脑袋,”杭州知府肖时雨一边大呼小叫,一边被李景隆硬生生拖拽了出来。
“砍我的脑袋?”李景隆冷笑一声:“不过是区区杭州知府罢了,小爷乃是曹国公,你算老几?”
肖时雨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景隆。
知府可不是知县,身为一府之地的行政长官,乃是正四品的官职,如果是在京城为官,那是有资格上早朝朝拜皇上,乃至有参政权的。
所以肖时雨恍惚间,还真认出李景隆来了。
见他真是曹国公李景隆,肖时雨不敢再大呼小叫了,同时心中一震,下意识往平日里自己的位置上看去。
就看到朱楩正眼神冰冷的看着自己。
肖时雨忽然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他已经猜到那个年轻人是谁了。
“下官,参见,参见陛下。不是,参见滇王殿下。”
肖时雨已经慌了,冷汗也下来了,甚至都要胡言乱语起来,错把殿下称作为陛下。
他倒不是也看出朱楩和朱元璋有多相似,而是做贼心虚。
朱楩冷笑着看着肖时雨的样子,拿手一拍面前的案子,喝道:“犯官肖时雨,既然本王在此,我想你也该知道所为何事。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肖时雨张了张嘴,忽然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下官参加滇王殿下,不知滇王莅临下官管辖的杭州地界,所为何事?”
好一个死鸭子嘴硬的憨货。
朱楩怒极反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