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群臣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再看向楚旸的时候,不少人的眼中都透出了恍然大悟的光。
但,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宇文渊却是很快说道:“若老臣侥幸不死,但罪已经犯下,愿自降三级,仍留守太原,为朝廷抵御突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一出,有人已经发出了低声惊叹。
自降三级,却仍留守太原,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他将不再领朝廷的兵马,却要继续抵御突厥的进攻,他所能依凭的,就是他盛国公自己的兵马!
这,可不是普通的降罪和惩罚!
这是完全削弱自己,而向朝廷体现忠心的举措!
连站在一旁等待随时讥讽他的王绍及都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再要说什么,已经完全不用再出口了。
事实上,他也已经听出了皇帝的口风,皇帝不可能真的因为擅离职守,私自回朝这种小事就斩杀盛国公,刚刚王绍及的推波助澜,也不过是希望将他的罪名加重,让皇帝加重对他的惩罚。
却没想到,宇文渊一开口,就把最重的惩罚压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样一来,不放宇文晔,都不行了。
但这,才是皇帝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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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的大理寺门外,商如意领着图舍儿和长菀立在风雪当中,虽然寒风刺骨,可身上穿着厚厚裘衣的她却并不感到十分寒冷,相反,有一种热烈的情绪在胸口激荡着,令她全然不怕眼前的风雪交加,只殷切的盯着大理寺的大门。
还不出来吗?
这个时候,应该有个结果才是。
图舍儿实在心疼,手中虽然撑着伞,还是挡不出风雪乱作,她生怕刚刚才重伤痊愈的商如意又被冷出什么毛病,轻声道:“小姐,我们还是找个能避风雪的地方吧,你这样,奴婢怕你着凉啊。”
商如意摇摇头:“我没事。”
另一边的长菀则是忧心忡忡的说道:“少夫人,你确定今天二公子能出来吗?”
商如意道:“应该,可以的。”
长菀道:“为什么呢?奴婢不懂。”
“……”
“虽然国公回来了,可他这一次回来不是犯了——”
她说到这里,硬生生的把“罪”字咽了下去,毕竟身为奴婢不能妄议主人的行为,然后又说道:“为什么,少夫人觉得二公子还能被释放啊?”
商如意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陛下等这半个月,就是要等国公‘犯罪’。”
两个侍女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商如意没再说什么,但微笑着又转头看向大理寺大门口,这个时候,风雪好像小了一些,头顶那块压了他们大半个月的阴云似乎也薄了不少,有光,若有似无的透下来,连她的心里,也透亮了许多。
这个时候,她也想通了。
事实上,从楚旸将寇匀良挫骨扬灰开始,宇文晔就必须得放,但他一直扣着人不放,就是在逼盛国公。
而盛国公何等精明,又怎么会看不透皇帝的心思。
于是,他“入彀”了。
他平白的回到东都,罪犯欺君,于是,以他之罪治他之身,连降三级,仍留守太原,用他自己的兵马抵挡突厥兵,朝廷得益,又削弱了皇帝眼中的这根钉子。
可谓一石二鸟。
这样一来,即便承认了宇文晔出征兴洛仓立下大功,也保住了他辅国大将军的位置,更让他赢得了民间的称颂,可宇文家的削弱,却是既定事实,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想到这里,商如意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心里升起。
一直以来,楚旸在她的眼中,都有两幅面孔,一副是她没有见过的,但早已成形的,世人口中残暴嗜杀,荒淫无度的昏君的模样;另一副,则是那在迷蒙烟雨中撑着伞,微笑着看着她的临世谪仙。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楚旸还是一个玩弄权术的高手。
他的聪明,原本已经无数次的震惊过她,却在这个时候,又一次让她感到,他的聪明,是远超她所能想象的。
这个人,被上天厚爱太过。
太过了……
就在她心中感慨的同时,大理寺的大门突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嘶鸣,然后,门被打开了。
商如意急忙抬起头来。
这时,头顶的阴云仿佛被驱散,一道阳光照射下来,正正照在那从门内走出来的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上,他虽然脸色苍白,有些憔悴,可挺拔矫健,如玉树临风,朝着她走来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慢慢透出了欢喜的,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