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似得。

尤其是宇文愆和宇文晔。

她声音的轻颤，似乎不仅仅是要斗胆挑战秦王妃的诗作这么简单，因为她的口气也不像平时那么笃定坚决。

可虞明月这两句听起来，完全跟宫中的风景无关。

而虞明月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丝傲然的神色，似乎哪怕不去看，也能猜到众人被自己口中的诗句所惊艳和震慑的表情，而她也不容任何人打扰，继续吟道：“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到凤池头！”

“……”

正因为没有扣题，正因为没有写出宫中的风景，所以，她歌功颂德的词句必须比刚刚商如意那后两句更气势磅礴，更浓墨重彩，事实上，她也做到了。这几句诗甚至已经在人眼前展开了一副万国来朝的盛世画卷！

只不过——

而虞明月这个时候也抬起头来看向宇文渊，眼神中欢喜与慌乱交织，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这……明月不才，斗胆一试。”

这样做诗，有意义吗？

就在众人都有些疑惑的时候，虞明月似乎也从周围那些目光中读懂了他们此刻的心思，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更清晰，也更沉稳的声音继续吟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琉！”

更取决于它所面对的人！

这一声赞美，比刚刚对商如意诗句的评价，又添了“很好”二字，显然，高下立见。

想到这里，宇文晔再次抬头，看向得到了皇帝的赞赏，因为兴奋而有些脸颊发红的虞明月，却又好像从她欣喜不已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丝如释重负的庆幸来。

“……！”

不仅是两首诗本身的辞藻、意境高下有别，更重要的是，虽然虞明月所做的这首诗的确跟宫中的风景一点关系都没有，也几乎不扣题，但，却是宇文渊最想要听到的——

然后慢慢的抬头，扫视了一番众人各异的脸色，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坐在上方的皇帝。

就在这时，虞明月的眼睛突然一亮！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人寻遍了漆黑的房间，终于找到了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一般。她甚至来不及松一口气，抬起头来，迫不及待的道：“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

这个时候，宇文渊已经从玉公公手上接过那份文书，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啪的一声将文书拍到了桌上。

而宇文渊耳聪目明，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音，他下意识的停下，对着身边的玉公公使了个眼色，玉公公不敢怠慢，急忙迎了出去，跟来人在外面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一听到这两句，不仅是商如意，连宇文晔和裴行远都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头。

一听到这两句，殿上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好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商如意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许久，他喃喃道：“大盛王朝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胸襟。”

不过，这幽微的思绪也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毕竟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仍在拊掌轻笑的宇文渊的身上，他满意的看着虞明月，道：“真想不到，你一个女子，竟也有这样的胸怀。”

话没说完，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到大殿门口就停下了。

“只有这样，才能威服四海，万国来朝，成为真正的盛世！”

宇文晔慢慢蹙起了眉头。

虽然他跟虞明月初次见面的时候，就为了商如意而与对方争辩过，那是他第一次展现出自己言辞上的机锋，说得对方哑口无言，但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开口。

连沈无峥，也转头看向身边这个令他感到棘手的女子，却发现虞明月低着头，似乎在往左边的宇文愆身上看，但又好像，并没有真正的看向他。

说完，他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群年轻人，然后笑道：“当然，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毕竟我们眼前——”

商如意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的看了对面的虞明月一眼，她虽然也挑了一下眉毛，但并没有露出太明显的惊愕的神情，显然，这个消息对她而言，并不意外。

大殿上响起了他拊掌赞叹的声音：“好！很好！”

这时，宇文愆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放在桌案上的那只手，指尖却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下一刻，就慢慢的缩回，放到了桌案下。

宇文晔立刻道：“父皇，出什么事了？”

“……”

宇文渊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在咬着牙，沉默了许久之后，慢慢的从牙缝里吐出了四个字——

“太原，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