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雷玉立刻转过头来,满头冷汗的压低声音对商如意道:“我差一点忘记了这件事。你的身份可一定得保密,西突厥这边只知道你是宇文少夫人,秦王妃,并不知道你的出身,你可千万要留神,别漏了馅,不然——”
当年商若鸿与千城公主联手,分裂了东西突厥,令他们实力大减,更阻挠了阿史那刹黎南下的计划,相比之下,宇文晔在雁门郡的一箭之仇,似乎都没有他跟西突厥的仇那么深了。
但很快,温暖中,多了一丝冷厉。
是阿史那刹黎的目光。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
商如意的呼吸紧了一下。
一见他这样,周围的王公贵族全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不敢喘一口。
“……!”
商如意急忙点头。
“那,先跟我会去,我找一件突厥人的衣裳给你换上,免得你太出挑了。”
然后,两个人便出了帐篷,往那苍头河的河滩走去。
一听这话,阿史那刹黎的目光一下子又变得锐利了起来,而周围那些还在欢笑歌舞的人,也纷纷停了下来,一时间,整个河滩都安静下来。
随着她的目光看过来,那阿史那朱邪微微眯起双眼,脸色变得冰冷也危险了起来。
整个篝火会上此刻更是安静得只剩下风声,还有远处时不时响起的战马嘶鸣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彪形壮汉便自缚双手,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一直走到阿史那刹黎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商如意只感到眼前一亮,随即便有一阵热浪扑到了脸上,而更大的,是他们身后响起的声浪,一看到篝火点燃,周围的那些突厥人立刻欢呼雀跃起来,有些跳舞,有些唱歌,围着篝火欢声笑语不断,而坐在篝火四周的王公贵族也开始拿起酒杯,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不已。
说完,竟也不再多言,一挥手:“给我砍了他!”
也就是,商若鸿的女儿。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商若鸿的女儿,以阿史那刹黎有仇必报的个性,只怕今晚篝火会要烤的就不是刚刚那一头羊了。
而听到她的话,就像是收到了启示,那个原本整张脸都埋在地上的帕夏将军突然从草地里抬起头来,额头上沾满了污泥和雨水,狼狈不堪,可他却挣扎着说道:“末将的确该死,可是,如果可汗派来太原的援军能够如期抵达,太原是不可能丢的!”
一声令下,站在柴堆周围的那些人便将手中的火把全都投掷到了那高大的柴堆上。
“可汗,可汗等一下!”
这里的人虽然在欢歌纵舞,但却十分警觉,立刻便有一队人马冲到河边,仔细辨认来者,阿史那刹黎也停止了大口喝酒,皱着浓眉看着河对岸那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渐渐靠近的一片火光。
坐定之后,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周围,巡视了自己的子民一番之后,他仅剩的那只眼睛里散发出的冰冷犀利的光便落到了商如意的身上,凶狠的眼神就跟一把似得,狠狠的刮过她的脸,好像恨不得割下一块肉。
而商如意一听到“太原”两个字,顿时也精神一凛。
“……”
商如意点头:“我明白。”
“好。”
阿史那朱邪越过雷玉的头顶,看向被她拦在身后,神情凝重的商如意,然后再看向雷玉紧蹙的眉心,说道:“父汗让她过去,可能只会为难她;但她若不过去,父汗就不会只为难她了。”
商如意仔细辨认了一下,并不认的,而且他是半侧面对着自己,只能勉强看清此人形貌,身形壮硕,满面胡须,身上穿着的皮甲还有几处砍伤,也沾了血迹,显然是在太原经历过一番血战之后,才得逃脱出来,回到这里。
可就在这时,远远的,苍头河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你,是该死!”
不一会儿,一阵凛冽的冷风吹来。
那士兵领命,立刻飞奔下去。
“哦?”
今天,阿史那刹黎的脸色要比昨天在王帐中的好许多,他慢慢的走到主位上坐下,迦元夫人仍旧跪坐在他的身后,而阿史那朱邪则坐到了另一边的皮毡子上,刚一坐定,立刻有奴仆送来了刚刚烤好,滋滋冒油的羊肉摆在他们面前,还有便是大坛的酒。
阿史那刹黎回头一看,正是那迦元夫人,而一看到她,这位刹黎可汗的目光才褪去了恶毒狠厉,他接过巴掌大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那位迦元夫人又在他耳边接连说了几句软语,更是听得他心花怒放,放声大笑起来。
雷玉脸色大变,急忙对着商如意轻轻的摇头示意,商如意这才回过神来——西突厥的人只知道宇文晔娶了妻,只知道自己是宇文晔的妻子,但并不知道,宇文晔的妻子是她,商如意。
“我想,你还是让她过去吧。”
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下,雷玉附在商如意的耳边,轻声说道:“再喝几杯,等他们喝醉了,就认不清人了,咱们就回去。”
说完,又看了脸色微微发白的雷玉一眼,便转身走了。
这个人,不一般……
闻言,阿史那朱邪微微一怔:“你——到过草原?”
下一刻,他转头,怒目看向了自己的长子。
昨天的那一鞭,抽出之后他就后悔了,之后也在悔怒交加的情绪下让阿史那朱邪下去,可是,今天再听见丢失了太原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的援军没有如期赶到,愤怒又一次如火焰一般冲了上来,烧毁了他的理智和那所剩不多的悔恨与疼惜。
他咬牙道:“朱邪,你怎么说!”
不好意思,今天因为办事,所以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