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和雷玉又细说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外头天光渐暗，可两个人都忘了时间，直到一个带笑，又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阿玉？”

是那位伊阿苏王子。

一听到这个声音，两个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而再一想，商如意也回过神来，笑着看向雷玉，道：“看来，人家是来寻妻了。”

雷玉从不爱做小儿女之态，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脸上飞过一抹红。

她急忙起身，和商如意一道走了出去。一打开帐门，果然看到伊阿苏站在外面，两只大眼睛睁得溜圆，眼巴巴的望着他们，一看到她走出来，大眼睛立刻就笑得弯了起来，道：“你果然在这里，我刚刚回去，看到你不在家，就猜你过来了。”

“……”

“你们，还要再聊一会儿吗？那我让人把晚饭送到这里来。”

“……”

“阿玉，你要吃什么呀？”

“……”

而雷玉，在对上他阴鸷中又仿佛有一点异样神采的目光，心口忽的一沉。

商如意站在门口，不声不响的望着前方。

在迷蒙当中，她一直听着外面风声呼啸，好像千军万马在奔腾着。

说完，他又转头，眼巴巴的看着雷玉：“那我们，就不要打扰你的朋友休息了。”

这时，几个侍卫从王帐里走出来，似乎是奉命，匆匆的下了高台，走到最靠近王帐的那几个帐篷前，低声说了什么。

虽然心事重重，可听到这话，商如意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嘴，雷玉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点头，便让商如意回帐篷里休息，又让人吩咐下面给她送些新鲜的蔬果烤肉过来，自己便和伊阿苏一道回了他们的帐篷。

这一眼，两个人的目光都剧烈闪烁着。

他们听到的，固然是早就能想到的，伊阿苏会做的事，但其中最让他们心动的，却是那几个看似轻描淡写的字——

只这一句话，就将伊阿苏的心都说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仍然跟被无形的线牵着似得，牢牢的粘在雷玉的身上，说是把晚饭送过来让她二人再聊一会儿，可眼神里满满的写着“快跟我回去”。

伊阿苏沉吟了一番，道：“若能由我，我一定立刻将她放回去，别说她是你的朋友，我也不能接受我的父汗，和我的大哥欺辱一个弱女子的。”

果然，伊阿苏的眼睛亮闪闪的，内里仿佛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情绪在涌动着，但好歹，他还是按捺了回去，只是开口的时候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阿玉……”

说话的正是阿史那朱邪。

“……多谢。”

伊阿苏道：“刚刚我去见母亲，她跟我说了正事之后，也问我，你有没有告诉我——但我问她要告诉我什么的时候，她就不肯说了，只说大事要紧。还说，如果我实在想知道，就让我来问你。”

那么，雷玉的这个好消息，对于伊阿苏王子，对于整个西突厥，无异于锦上添花了，他的欢喜，也会更甚。

一听到这个声音，伊阿苏王子立刻笑着回头：“大哥！”

等到仪容规整，再走出帐篷的时候，天色仍未明。

其实就算没有多这个火盆，她也感觉到手脚发热，意外的没有再受草原酷寒的影响，所以睡着也并不难熬，但因为大局不定，心中思绪万千，哪怕暖融融的躺着，也一直熬到了大半夜才勉强入睡，而且还是浅眠。

商如意抿嘴笑了笑，道：“不了，我们不聊了。”

不过一听她这话，伊阿苏倒是反应过来什么。

说着，他上前一步走近到雷玉面前，伸手抓着她的两只手，关切的道：“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呀？”

商如意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她，却见雷玉也正正看过来，目光与她交汇，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如意的事。”

“……”

伊阿苏一惊，急忙松开。

两道目光交汇，心事无声。

他道：“不要让父汗久等了，我们还是先去吧。”

商如意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下一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帐篷里走了出来。

等到重甲骑兵到手，西突厥定下继承人，一切安然。

是啊，现在的西突厥，大事小事，还不能完全由他。

想象得到，雷玉虽然嫁他为妇，也已经怀了身孕，但过去对他，未必有如此亲近的态度。

过去，只知道她说话做事率直飒爽，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将门虎女，可今天才发现，原来在男女情意上，雷玉也并非完全一无所知。

是雷玉。

“啊？”

商如意点头致意，却又抬头，和雷玉对视了一眼。

“嗯。”

“……”

天还没亮，商如意已经起身，因为没跟雷玉住在一起，自然也就没有了服侍她的婢女，但她也并不畏手畏脚，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篝火旁有几个婢女在守着锅子里快要烧开的水，便自己过去要了半盆，回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又自己梳好了头。

所以此刻她的态度，的确令伊阿苏受宠若惊，欢喜之余，他将雷玉的手用力的捏在手心里，直到雷玉都忍不住“嘶”了一声，蹙眉笑道：“你弄疼我了。”

又好像这里的人心，始终不定。

最后两个字，令两个女子的心又是一沉。

今天这个局面，关系着突厥朝局的变动，阿史那刹黎自然不会让她前去。

“……”

连商如意都愣了一下，带着几分诧异的看着雷玉。

雷玉一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