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周玄眉梢微微挑起,望着眼前的道人,一字一顿,似笑非笑地问道,“道……君?”
“是,也不是。”乾元道君微笑道,“贫道真身陷落,只剩下这一缕不灭的真灵,自诡道深渊流亡而出,跨越无尽星河,回到了此界之中……”
周玄不语,静待乾元道君的下文。
乾元道君作请的手势:“小友既是自郭敬岭中而来,想必也是要来我这玄元清宫,不如边走边叙吧。”
说罢,他脚踏清波,兀自往前而去。
周玄则是驾驭扁舟,继续乘波前行。
“周玄……小心有诈。”胡月的传音,从玉佩之中落入周玄的心头。
周玄微微颔首,却依然跟上了乾元道君的步伐。
乾元道君的声音,顺着清波涤荡而来,在这清幽的殿宇群绝壁之前响起:
“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彼时浩劫降临,三界大乱,诸大罗欲合天道,而天道却长匿不显,适逢诡道突起,横行猖獗,诸大罗只得以力参诡,试图独善其身……”
“然而诡道莫测,见诡者均为不详……”
声音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接着,继续响起:
“你见过大罗诡仙吗……”
“我见过。”
“我见到十尊大罗诡仙杀入西天大自在极乐净土……燃灯古佛战至天崩,金身暗灭、梵音断绝、如来坐化、金莲片落……”
“但众菩萨却诡笑森然,五百罗汉笑饮生灵血,坐看古佛道崩寂灭……”
“九天及及可危,五老投身混沌间,至今不见归来……三清道祖与诸圣联手,力撼诡道终极……”
“天师道祖东极辰帝硬抗晚年不详与诡异缠身,以命入玄冥,于红毛旋风之中窥伺道机,找到了一线生机。”
“都天四御携七大星君斩断天河,将诡道截断于人界之前……”
“诸尊道友便各安使命,于九天十地间寻找这‘遁一’之机。”
“而贫道则随诸仙下界……”
“万余年前,九天再变,幽冥混乱,贫道止步于大罗,感天道之不惑,便不愿再等,遂以力见诡,试图在见诡之后,引天道气降临,自其内部将之击溃……”
“然而,诡道之绝险远胜天道之飘渺,贫道窥尽诡道之后,洞悉其根源之后,便欲引天道气降临,然而彼时,贫道开演轮回,洞极造化,天道却死死不显!”
“后五百年,贫道于轮回中不见天道,在时光长河之中却不闻天音……”
“贫道感知到了大道的消弭,欲寻撤路而不得,最终,唯有力战诡道一途……”
“贫道败了……”
“天道不见我,我只有一人之力,纵有心斩诡亦回天乏术,最终败得没有任何寰转的余地。”
“贫道自知终将沉沦诡道间,便回到道界之中,以诸般秘法封印自身,尔后以神通分裂道界,借这一股力量,将本尊分裂成无数份,封印于诸多的秘境之中……”
“而贫道这一缕真灵,终是在多年后找到了对抗诡道、重新组合本尊,将之从诡道之中解脱出来的方法……”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来,嘴角挂着那一成不变的诡异微笑:“小友,可愿助贫道一臂之力?”
当他凝视着周玄的时候,周玄能够感应到整个玄元清宫的天地大势都仿佛加持了过来,隐约之间化作重重山岳,往他的身上压来。
而那清幽的水流之下,也撺掇起了无数道黑影,仿佛在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惑人心智。
周玄的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挑眉道:“愿闻其详。”
听到这话,乾元道君微微颔首,四周的压力如潮水一般褪去。
他说道:“贫道的本尊,在诡道之中遭遇了恐怖的诡道终极,拖得太久了,以至于与天道失去了联系。”
“我现在需要一些带着天道气息的修士,元神出窍进入诡道的边界,释放出气息,为我的本尊指引归来的道途……”
“在诡道边界释放天道世界的气息?”周玄玩味似的笑了,“这不是给诡道招仇恨吗?”
“的确,但这同样能够让本尊通过诡道的变化,发现归途。”乾元道君说道,他微微皱眉,语气忽然变得森冷了起来,“怎么,你难道不愿意?”
他转过身来看着周玄。
此时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得像是布满了寒霜,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周玄,口中喷吐森白的寒气。
整个玄元清宫,都仿佛在此刻变得凛冽了起来,泉流凝结,绝壁肃杀,一派墓地下葬的幽森氛围。
天地大势凝为实质,化为枷锁桎梏了周玄的行动,冻结的清流之中,也忽地钻出来了一只只骨爪,死死地扣住了周玄的双腿。
“周玄!”玉佩之中,传来胡月着急地呼唤声。
周玄看着乾元道君,无奈地摇了摇头:“本以为你会有来一些让我眼前一亮的操作,没想到就这点东西,说实话,挺让我感到失望的。”
“轰隆隆……”
随着周玄话音的落下,这一片天地之间忽然想起了沉闷的轰雷声。
周玄猿臂轻舒,那天地大势所化的枷锁便当场崩溃,他跺了跺脚,解厄之术推将而在,清流之中的鬼祟全部被荡成尘埃。
接着,他的身后浮现出五颗雷球,雷球呈现白青蓝赤黄五色,赫然便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道雷。
“如果你是乾元道君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你的话。”周玄冷冷地说道,“只可惜,你的演技太拙劣了,想要我献祭元神给你吃……先问过我这些道雷吧!”
“雷相·五雷轰顶!”
伴随着清喝之声,周玄抬手一招,登时五雷齐鸣,璀璨的雷芒划破天际,直向乾元道君噼落而去!
乾元道君面色微变:“你这是作甚?不帮便不帮,竟还想抹灭贫道的真灵,当真恶毒至极!”
“你既不帮,那贫道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乾元道君说罢,一手执掌拂尘,以神通将其幻化为无数道光影,与玄元清宫的天地大势相合,化为无数株参天树影,向着周玄镇压过去。
同时,他另一只手握剑诀,身后仙剑便是化作一道流光疾掠而出,此剑一出,好似人间惊鸿客,一念浮光掠影间。
“镇天斩仙术!”乾元道君喝道,一条青龙虚影自参天树影之中浮现而出,同一时间,一头的白虎虚影,也从那剑光之中跳跃而出,咆孝着挥舞利爪撕向周玄。
龙腾建木,虎啸山河,一时之间,连空间都仿佛扭曲,一切都天地大势都融入了龙虎之间,化为了天地之间最为纯粹的一道光。
周玄目光微凝,这一记神通,的确有几分乾元道君三绝之一的影子了,只可惜——
“徒有其表,还敢装神弄鬼,给我破!”
他形容冷酷,五雷悍然落下,扭曲的空间登时宛如镜面一般破碎,龙虎虚像尽数崩溃!
“轰隆隆——”
雷霆暴走,像绚烂的脉冲一样轰在乾元道君的身上,后者尚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就被冲毁殆尽。
一缕诡道气息从乾元道君湮灭的地方出现,周玄冷哼一声,以解厄之术将之拘禁,丢入了壶天空间之中。
他轻易就能够抹灭这一缕诡道气息,但他隐隐意识到玄元清宫之中或许还有一条大鱼,因此并未急着暴露自己的天道气机法环。
随着乾元道君的湮灭,四周的诡异气息逐渐消散。
但周玄觉得太慢了,抬脚一跺扁舟,解厄之术便如气浪般推将而出,横扫一切阴晦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