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作揖,向八方微微作半礼。
尔后,正了正色,朗声道:「先皇月狐无道,妄图以人族纪法约束我南疆妖族!」
「同为昆灵生灵,我妖族与人族,自当共治一界,能者为王!」
「当初,九蚀帝君残暴不仁,九地仙朝镇压一界,我妖族,亦不曾屈服半步!」
「那人王夏洛横空出世,虽手持人王玺,但我妖族先祖,亦将妖尊印玺留于血海之下,以待妖皇取之!」
「虽说,败退上界凶神之功,落于夏洛之身,但功却在我族芸芸妖士!」
「凭什么,划分疆域之际,我妖族要退居南疆?那人族,却能在百洲之地上建立人道仙朝?!」
「
只因那青丘月狐,甘居人下!」
「虽为妖皇,却不尽妖皇之责!」
「虽为妖皇,却克制族人而高抬他族!」
「那人族,生来弱小!无根骨血肉之强,无皮毛鳞甲之利,独有满腔女干计与那叵测人心,由他们当昆灵之主?」
「可悲!可笑!可恨!可耻!」
「天地众生,弱肉强食,我妖族未战,岂能屈居人下?!」
「昔年我裴目代妖族起义,反戈青丘,群妖共鸣,群起攻之,此乃妖心所向!」
「今日,我裴目,以月狐妖皇与青丘逆族为祭,引妖皇大祭,登妖皇之位——敢问诸族,可有异议者?」
「若有异议者,还望出来与我一战!」
「我妖族,侍奉强者信条!我孔雀一脉,更以强者为尊!」
「可有一战者?!」裴目妖皇站得笔直,目光炯炯,环视四周,其气势恢宏,气血磅礴,仿佛妖族之主,声震寰宇。
「可有?!」
四下皆寂,满山妖族呼吸可闻,竟无一妖胆敢出声。
终于,有仙境妖王出声,高声呼喝:「恭迎裴目妖皇!」
顿时,四面八方群妖共声,纷纷单膝跪下,恭敬地吼道:「恭迎裴目妖皇!」
「恭迎裴目妖皇!」
「恭迎裴目妖皇!」
……
呼喝之声此起彼伏,宛如瀚海潮涌,惊涛拍岸,震撼人心。
周玄与胡月掩于群妖之中,加之周玄以神通扭曲视野,于是并未引起裴目妖皇的注意。
但漫山遍野之中,除却周玄与胡月之外,还有一道身影,傲立于山峰之上。
周玄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绯红色锦绣山河袍的老翁,手中拄着一根腾云灰桃杖,立于血池旁的某座山峰之巅,他的背有些弯,但气节却傲然直立,不跪此间妖皇。
似乎是感应到了周玄的目光,那老翁转首望去,第一眼并未望见周玄。
他微微一愕,旋即,便是笑着又凝了凝神,眼中有光影回转,一双道瞳似莲花般绽放,望穿遮掩之象,落在了周玄的身上。
「人族……嗯?他的身上怎么会有「界珠」的气息?」老翁心头微动,若有所思。
周玄见老翁发现了他,却没有恶念,便简单的点头致意了一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老翁便也微微点了点头。
山峰上,胡月小声问道:「周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周玄道:「没什么,虽然底细不清,但应该不是敌人,眼下还是先救你母亲,避免节外生枝吧。」
胡月臻首微颔:「嗯。」
这时,天地之间忽然是响起了法螺吹奏之声。
「呜——呜——」
低沉的号角吹动古老的篇章,飘渺的气息像白雾一样浮动起来,于虚空之中显化出猎猎的旗帜。
虚幻的旗帜落到了真实的青铜祭坛上,一个个带着兽首面具、身着羽衣的人,从白雾之中缓缓走出,他们或吹奏法螺、或弹奏古琴、或敲击编磬……奏响了一曲古老的祭乐。
随着法螺吹起的第一声,无数道目光汇聚到了那些吹奏祭乐的人身上,眼中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妖族祭乐,竟由人族奏响?」周玄心底吃惊。
他忽然想到了胡月曾在乾宫碑林之中跳起来的八佾舞,那是属于人王的祭礼……
换句话说,难道上古先民,人族与妖族曾共祭人王?
正在这时候,有仙境飞鸟自远方的神山之中飞出,震动双翅,盘旋而舞。
「泽命玄羽,降而为皇,宅
昆灵芒芒……」
「帝玄九落,方博达通……」
悠悠祭语,放佛穿越时光的隧道,跨越无尽的长河,悠然而来。
南疆妖庭之上,顿时回荡起煌煌的仙音,无数仙音具现为一枚枚妖族的祭文,腾于云天之上。
血池山脉之中,某座山峰之巅,那身着绯红色锦绣山河袍、手中拄着一根腾云灰桃杖的老翁,逐渐皱起了眉头,心中思忖道:「怪哉,这的确是昆灵妖族的祭祷之文……」
渐渐地,祭祷之文颂罢,仙乐也开始消散,但飞舞在天空之中的妖族祭文却没有消散,反而是闪烁着浓郁的血红色光辉,缓缓地落到了青铜祭坛上,镶嵌到了祭坛之中。
裴目妖皇朗声道:「请祭品!」
胡月的眼中瞬间爆发了强烈的光芒,周玄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和声道:「别冲动,让我来。」
青铜祭坛的上方,空间微微波动,仿佛有一道门户开启,垂落下无尽的仙气。
无数的妖怪在闻到这股仙气的时候,纷纷精神一振,唯有那老翁的眼底,却闪过了一抹寒芒:「妖族之中,竟然出了一个诡道仙……」
门户成型,内部乃是一方仙气氤氲的洞天福地,其中仙山腾空飘飞,山中苍松翠竹成片生长,山巅楼阁高坐,阁上金匾高悬,赫然以妖族古文书刻三字:天目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