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张延龄的大帐内,两名仆役在张延龄的注视之下叙述了家中情形。张延龄悬着的一颗心也轰然放下。三个孩儿都顺利出生,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下子三喜临门,家中又添人进口了。
命人将两名仆役领出去用饭歇息之后,张延龄打开了他们带来的三只箱笼。一个箱笼里是一些衣服帽子鞋子等穿着之物,全部叠的整整齐齐。拿起闻一闻,衣服上还带着香味。那是家的味道。
另一支箱笼里是吃穿之物,红木食盒一层层的,里边全是京城五香斋买的各色点心果品。一大盒今年今年的新茶喷香扑鼻,还有几根人参和两瓶八宝回春丸。
第三个箱子有些特别,没打开便闻到了扑鼻酒香。打开之后,里边确实是两坛酒。闻闻酒味,一坛是秋露白,一坛是葡萄酒。那葡萄酒坛边上,还摆着几只造型奇特的银色的酒盏。张延龄一看便明白,这定是凯瑟琳放进去的。她们佛郎机人,喜欢用高脚银盏喝葡萄酒。
东西都是寻常之物,点心衣服酒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张延龄平素在家里也常吃常用。但是从京城到这里远隔千山万水,起码有四五千里的路程。硬生生将这些东西捎来。那么这些普通之物便变得不普通起来。
这是家中妻妾亲人寄托了情感和思念之物,是万金难买的最宝贵的东西。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物事,张延龄的心里暖烘烘甜蜜蜜。
一瞬间,仿佛自己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都值得了。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回到桌旁坐下,桌上有两封信,一封是两名仆役带来的,另一封是田东新等人捎来的。时空阻隔,两封信本来相隔近二十天时间,却一同送到张延龄身边。
张延龄拿起桌上那封丝带绑着的素色信封,那是两名仆役送来的家信。这封信写的早些,应该是不知到河套大捷之时的信。
信封上,簪花小楷端端正正的写着几个字:护国公亲启。那是徐晚意的笔迹。徐晚意自小家教甚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笔字写得娟秀端庄甚有风骨。
张延龄打开信封,抽出几张带着香味的素简,展开在烛火下细读。
“夫君如唔,自夫君领军出征以来,已两个月有余。一直音讯杳然,不知消息,家中众人甚为挂念。近来听父兄说,夫君大军已经抵达河套,正和鞑子兵马激战,妾闻之虽心中担心挂念,但却也稍有欣慰,因为毕竟得知了夫君的消息也。”
“夫君出征在外,晚意本不该写信打搅,但家中重要之事还是要写信告知夫君,以免夫君挂念。此番来信,便是告知夫君知晓,如青、幼棠和我已经陆续于月底前后顺利诞下孩儿。妾生个女儿,七斤二两,甚为可爱。你不是说最好生个女儿,一儿一女凑上个好字么?如你所愿,果真是应验了。如青生了个男孩,六斤七两。幼棠也生了个男孩儿,六斤二两。我们现在身子都很好,孩儿也很好,夫君勿要挂念。家中三喜临门,孩儿们哭喊吵闹,甚是喧闹。等你回家的时候,怕是不能得享清净了。你怕是会不习惯的。”
张延龄嘴角露出笑容,心中想道:我怎会不习惯?我做梦都想听到他们的声音。又想道:五月底六月初孩儿们陆续出生,现在已经七月中了,几个孩子的满月酒都已经摆了,可自己居然还没见过他们的样子。自己当真是太不应该了。
“夫君,三个孩子出生了,你走之前太匆忙,我忘了让你给他们起个名字。不过不打紧,等你凯旋归来之时再给他们起名字也好。如青说,孩儿的名字自然是要他爹爹起,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不然孩儿们便没有名字了。”
“此次让他们捎去了一些常用之物,我们知道你爱整洁,衣衫穿得肮脏了会浑身束缚,所以,阿秀特意去为你做了几套新衣新帽,让你能时时更换。还有些点心果品之物,一坛秋露白是我从爹爹那里要来的,十年陈酿,爹爹还舍不得,哥哥当着他面搬上我的马车,爹爹还咂嘴心疼。真是好笑。那一坛是凯瑟琳灌的葡萄酒,是商行舶来的佛郎机国正宗葡萄酒。凯瑟琳说,让你睡前喝一杯,可安稳入睡。”
“……絮絮叨叨写了这么多,有很多话要说。如青说,你在外同鞑子征战,辛劳危险,不可扰你心神,不必多写闲话。所以,便也不复多言。大漠风沙之地,鞑子凶狠残酷,夫君每日面对的情形非妾身等能够想象。我们无法帮上夫君这些事,唯有每日祈祷夫君早日得胜归来,一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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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信到此处,也该搁笔了,你的小女儿在哇哇哭叫了,我要去抱抱她了。夫君在外,要保重自己,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们一家人都在等着你归来。晚意率家中众人拜上夫君,希望夫君一切安好。另:近日读诗,读了一首王昌龄的诗很有感触。为夫君录于此: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张延龄久久不动的坐在灯下,半晌才缓缓将信叠好,收回信封之中。
这封信虽然已经是近一个月前写的,但是张延龄依旧能感受到当时徐晚意和家中众人的拳拳爱意和思念之情。虽然徐晚意没有提及任何埋怨之言,但最后用一首诗隐晦的表达了她的心情。
没有人愿意分离,自己和她们经历了太多的分离。十年以来,自己得了许多,但是错过的似乎更多。
桌上另一封信是红色的信封,扎着红丝带,透着喜庆。张延龄知道,那是得知河套收复的捷报之后写的信,他拿起来正要再读一封,帐外响起了张仑的说话声。
张延龄忙将信收好,站起身来时,张仑已经进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