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臣不太明白,这地形跟朱寘鐇作乱有何联系?”
礼部尚书李杰听得昏头昏脑,如听天书。年纪大了,本就脑子不灵光,根本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于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其实不光是李杰,在座绝大部分人都还没明白张延龄和皇上到底明白了些什么。
“建昌候的意思是说,朱寘鐇之所以敢起兵叛乱,正是因为宁夏镇孤悬在外,易守难攻。鞑子若是攻下这里能立住脚,则朱寘鐇也能立住脚。朝廷要想平叛,只能从南边渡河攻击,因为东边是贺兰山,西边是鞑子占据的河套。即便从南边进攻,也有黄河天险。他只需派兵马守住南边的黄河渡口,便可阻挡朝廷大军的进攻。建昌候,是这个意思么?”朱厚照沉声道。
张延龄点头赞道:“皇上圣明,臣正是此意。”
众人至此,方恍然大悟。盯着那地图仔细的思索一番,终于纷纷点头,表示确实有道理。
“臣还想做几点补充。”张延龄拿着毛笔又往图上杵去,刘瑾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倒不是张延龄杵到了他的鼻子眼睛上,而是他实在支撑不住了,双手发麻,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怎么了?”朱厚照问道。
刘瑾坐在地上喘息道:“奴婢,奴婢实在举不动了。手臂酸麻,皇上容奴婢歇息一会。”
张延龄笑道:“其实也不用举了,这地形皇上和诸位大人也都了然于胸了。辛苦刘公公了。”
刘瑾狠狠瞪了张延龄一眼,撑着桌子坐在凳子上。张仑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都知道张延龄这是故意的整治刘瑾。
适才看着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势熏天的刘瑾举着地图挺着肚子站在那里的样子,张仑徐延德朱麟三人便已经偷着乐了许久了。他们心中都想:张延龄太损了,胆子也确实大。刘瑾心里怕是已经恨他入骨了。
“皇上,臣认为,朱寘鐇此次反叛作乱的目的绝非是要夺大明天下。凭他手中的那点兵马,扼守黄河渡口和各处关隘当绰绰有余,但是想要攻出来,和朝廷兵马决战,那岂非是找死。他也没那么蠢。臣认为,他此刻的目的定是割据于宁夏镇这处四险之地,扩大实力,徐徐以图。只要他站稳脚跟,能够稳定宁夏镇的军民之心,他便可以当他的宁夏王。宁夏镇虽地处西北,但有贺兰山阻挡北方寒潮,又有黄河河湾的大片肥沃之地耕种,素来有塞上江南之称。此处割据,稻米粮食战马都可自给自足。不虑会被困死于此。只要他不傻,绝不会贸然行动。所以,臣才说,灵州无虞。灵州在黄河南岸,叛军攻灵州固然可以直捣大明腹地,但在没有足够的实力的情形下,渡河攻灵州是不智之举。一旦损失兵马,得不偿失。他若真的出兵攻灵州,那对朝廷而言,是求之不得的歼敌机会呢。”张延龄沉声说道。
英国公张懋此刻心中已经没有了怒火,抚须微微点头,看向徐光祚。徐光祚神情释然,脸上露出微笑来。张延龄说的这些合情合理。事情恐怕正是如此。之前认为他是胡言乱语,此刻方知,他早已考虑的清清楚楚。
不光两位国公,其余众臣也都连连点头。甚至包括刘瑾焦芳等人,也都对张延龄的话心中是认可的。
朱厚照点头道:“建昌候之言甚是有理。然则,你觉得朝廷该如何应对?你适才说,等从贼边军醒悟过来,军心便会涣散。此刻又说,朱寘鐇需要时间稳定军心。到底朝廷该怎么做?”
张延龄想了想道:“集结兵马做好准备自是必须的。但臣觉得不宜操之过急。黄河天险,叛军严密防守的话,渡河进攻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一旦战败,反涨叛军士气,那便中了朱寘鐇的下怀。只要他胜那么几场仗,他的军心便会立刻稳定下来,宁夏镇的民心也会稳定下来。如要进攻,则攻必克,不能有半点闪失。如此,需要朝廷做好完全准备,集结数倍于敌之兵马,还要准备大量的物资粮草战船兵马。非一蹴而就之事。”
朱厚照皱眉沉吟不语,其余众人也低头沉思。
刘瑾忽然冷笑道:“张侯爷说话前后矛盾,方才咱家明明听你说什么叛军只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云云。怎地现在又如此危言耸听?我们到底听你那句话?”
焦芳呵呵笑了起来道:“可不是,到忘了这茬了。张侯爷说话颠三倒四,教人无所适从。到底信你那句话?”
张延龄沉声道:“我说不足为虑,那是说如果我去平叛,自然不足为虑。若是其他人,便另当别论了。”
众人惊讶抬头看着张延龄。
刘瑾缓缓道:“咱家问张侯爷一句,若是张侯爷去平叛,要多少兵马?多少日可平叛成功?”
张延龄呵呵一笑道:“我若去,一万精兵,十日可平。”
“什么?”所有人惊愕失声。徐光祚更是身子一歪,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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